朱有学闻言,好不失落,此种享受乃两人之密,宝珠、李余,及王才人亦不知晓。
自朱有学堕地,体弱多疾,王才人每日早、午、晚必于后堂礼佛半个时辰,为之祈福,宝珠、李余两个都被赶去服侍。
想起自去岁此身病重,王才人劳心操持,身子渐差。此魂虽非原体,但两世记忆相合,朱有学也深感其每日慈母照料,忧虑道:“礼佛虽好,养心静气,但久坐不动,终究不利身子。”
客印月道:“王娘娘疼爱二爷,为二爷求福呢。”
朱有学道:“我知道!印月,来日我教你些天竺瑜伽术,无需多动却极健体魄、美身姿、延衰弛。你学会后,寻机说与母亲,让她与你同做。”
客印月奇道:“天竺瑜伽,奴倒是有过听闻,但多是苦行僧所习。果真能美身姿、延衰弛?”
说至美身姿、延衰弛,客印月双目放光,无女不爱美。朱有学肯定道:“我教你的与苦行僧大有不同,极合女子练习,美身姿、延衰弛不在话下。”
客印月福身道道:“谢殿下恩赐。”
这厢,客印月得了朱有学的话,去寻魏朝。
那魏朝一身大红内监蟒袍,见了客印月,笑嘻嘻的张臂就抱,客印月扭身躲过。看两人情形,分明早做了对食夫妻。
魏朝苦者脸道:“印月,你已许久未与咱家亲热。近日也疏冷了。可是咱家哪儿行差了,你说咱改。”
“呸!”客印月唾了魏朝一脸,“好下流的腌臜货,什么亲热的下流话儿也敢外说。”
魏朝心中奇怪,这话儿你平日最爱听,今日是怎了?面上不敢多疑,只将涎水抹去,凑在鼻尖狠嗅,仍贱笑道:“真香!印月,你说的半点不差,咱一介阉人,可不是腌臜货。”
客印月闻言,不理他,板着脸上首坐了。
魏朝不恼,笑着脸,两只眼几乎聚成一个,盯着客印月身后蜜桃,杨柳般扭腰跟定。客印月坐下,就要拖椅子贴身陪坐。
客印月将弦月眼眯成窄锋望去,魏朝见了,身子一抖,乖乖坐回下首,面转哀绝,蜷着身子,仿若被遗弃的猫儿。
客印月撇眼,说道:“你也莫作这可怜巴巴的样儿。我且问你,咱俩的事儿,你可曾说与了哪个?”
魏朝叫屈道:“印月,好印月。你的话,咱向来当圣旨听。你不准咱多嘴,咱一个字儿也不敢往外嘣。”
客印月急道:“马尿喝多了,还是怎地。什么浑话,圣旨,你个失根的老阉货没了生趣,寻死别拉着我,姑奶奶正当芳华。”
魏朝涎着大板脸,“那可不,咱家印月这样美的样貌,莫说宫里的娘娘,就是九天仙女也不多让。印月,你看咱给你带的好玩意儿。”说罢,笼袖的肥手张开,乃是一枚油水滑亮的羊脂玉佛。
客印月面闪喜色,却随即收了眼,目着脸蛋,抬起两只手指捏在眼前,面作无谓之态,实则细细打量。果然好玉,白如截肪,肥脂通透。
客印月心中爱煞了,偏又记起朱有学的言语,顿竖面如板,两根纤指一甩,红唇挤出不懈道:“我当什么宝贝,这么个玩意儿,非金非银,不当吃不当饿,你自留着吧。”
那玉脱力而出,径往青石地面坠落,魏朝啊呀一声,揉身扑去,双肘咣当顿地,上臂犹举,险险将玉佛接住。
魏朝接了玉,不看手肘伤情,就趴地面,将玉在手心往来摩挲,又拿蟒袍袖子去擦。
如此几遭,才咧开嘴,呲着牙揉摸肘部,心疼道:“印月,这是为何!你往日最喜红翡白玉。为寻这羊脂玉,费了咱好大气力,又请了宫中老匠,去岁冬至直琢磨到今日。不说其中珍贵,也是咱一番心意。”
客印月连翻几个白眼,才不告你个老阉货,方才丢玉,心紧的痛了好些回,玉手震拍圈椅护手,喝道:“老娘不爱了,不喜了。怎的,你个老阉货也敢管我的事儿。”
魏朝低了头,嘟囔道:“不爱便不爱,你不爱咱爱。”把玉佛口中一塞,长舌顶牙咔咔舔舐的光亮,内衬棉袖擦去涎水,迎着户外光亮,挤住一只眼看了些许,方贴怀收了。
客印月看魏朝口洗白玉,心中只觉嫌恶欲呕,心道:“我怎与这样的腌臜货做了对食,真真瞎了眼。”
“那破玉有你把玩的时候,着实说,你我之事怎传到王娘娘耳中,害我吃了好一番排揎。”
“王娘娘,哪个王娘娘?”魏朝奇怪道,“原来是王娘娘,咱还以为是李娘娘。印月,你莫欺我。王娘娘素来心善,寻常宫人,也未见发落过哪个,又怎会教训你。”
深宫禁苑,说人心善便是骂他愚笨、无能。
慈庆宫里,李选侍仗宠,欺压王才人的事儿,已有数年,太子朱常洛不闻不问,还短了用度。
无势无钱,宫内又多是就高采低的,凡有些能耐的人物,碰着王才人传什么话儿,吩咐什么事儿,能挨则挨,不能挨就捡几句好话哄地李选侍喜欢,什么责罚也落不下。
王才人可不就落个心善的名声。
若是往时,这心善的话客印月听了便过去。她区区乳娘,虽仗着皇长孙的份位,内外巴结不少,但太子、李选侍,万是惹不起的。
可今儿再听这话,脑里不知怎的显出朱有学的模样,稚嫩脸蛋,双目却常现老成,盯的她心慌。
想及此处,客印月摇起臂膊,握抓魏朝耳朵在手,狠扯几下,魏朝不住叫疼,待放下,已是青紫。取巾帕擦了五指泥垢,饮口茶,看也不看魏朝,说道:“魏朝,老娘教你个乖。人哪,能说会道有能为是好事儿,但这能为偏用来阻逆大势。魏朝,便是你身家再富,也逃不掉净乐堂那口眢井。”
魏朝道:“印月,你今日是来唬咱的。只因那百万两?你莫不是以为咱家敢打那银子的主意,承姑奶奶你看得起,咱家区区一个奴婢,王娘娘虽不受宠,那也是娘娘。咱家下边小头没了,上边大头可不敢再丢。此事与咱无关,咱就传个话儿。”
“呸,瞎了眼的老狗,胡吣什么。”自服侍朱有学,客印月越发听不得下流话,恼声道:“魏朝,今天非是姑奶奶给你脸子。”说着,俯身压低嗓音道:“我且问你,前廷万岁爷想尽折子要扶保福王爷,何以总是不成?郑贵妃恩宠比李选侍如何,福王爷就藩王府不也修好了。”
魏朝道:“这事儿,咱都知道。你说它作甚?”
见魏朝不通窍,客印月愈发恼了,将魏朝冠帽拍的倾歪,“你个老阉货,果真老的糊了脑浆。还是那些心思,尽用了拍马不成。”又抬脚踹,再压着音道:“短视鬼,你早晚作鬼。那郑皇贵妃娘娘再怎样受宠,还是抵不过太子爷的嫡长之尊。李娘娘比郑皇贵妃娘娘如何,王娘娘是皇长孙的亲娘,皇三孙殿下排位第二,也是王娘娘亲子,皇长孙胞弟。”说到末处,客印月牡丹样的国色脸蛋已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