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启麟战战兢兢地向南宫振天禀告司徒一族的灭门惨案时,南宫振天正在堂中练字,苍劲的笔锋里,隐隐透出杀伐之意。
“哦?”南宫振天搁了笔,侧身过去一双锐目扫过,微微挑眉漫不经心问:“可见着司徒彦的尸身没有?”
南宫启麟看族长这神情八成他这禀告是多余的了。这可怎么好呢?作为“同气连枝”的盟族,司徒被灭门了按理南宫应当出面帮司徒家收尸敛丧、报仇雪恨,可是头疼的是万一灭人满门的正是南宫家族长呢?
南宫启麟头上冒汗,坦白说:“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司徒府邸大火烧成一片废墟,许多尸身已经辨不出容貌。司徒彦是生是死,并不能十分确定。”
南宫振天冷笑:“没那么容易死!”
南宫启麟道:“请族长示下。”
南宫振天窗前负手,背对着南宫启麟,语气喜怒莫测:“派人去查,若找着司徒家还有活着的,接来圣剑城吧。”又意味深长道“近来中原的第一杀手组织修罗在江南一带可是颇为猖獗。”
南宫启麟忙接话:“司徒世家被族灭大约就是修罗组织干得!”
南宫振天道:“知道怎么做就好。”他很相信南宫启麟能很好的处理这件事情。
南宫启麟告退出了东园。
司徒家被修罗屠灭满门的消息传遍江南。先是白云宫后是司徒府,灭门惨案弄得武林人心惶惶。
南宫承擎接云乐回城途中咋听得这个消息如遭雷劈,快马不停终于赶回圣剑城却听到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司法长老南宫振阳猝死家中!
南宫承擎一瞬间感觉天塌地陷。
一言不发将小云乐交到妻子手上,只一人闯进了东园去。
南宫振天正在剑阁擦拭着他的流影剑,南宫的镇族至宝,想来是有六年未曾动它了,这宝剑的锋芒也似乎黯淡无光。
如果可以,南宫振天觉着让它永远不要出鞘的好。一生杀伐,也厌倦了。
南宫振天正闷闷出神。
“都下去!”
南宫承擎闯了进来,喝退了周围所有人后,站在南宫振天面前,悲愤地:“就算白云宫灭门惨案真与司徒彦脱不了关系但司徒家上上下下百多条人命以及那些赴宴的他族人何其无辜?况且白云宫一案并未完全调查清楚,父亲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我明白妹妹的事对父亲打击很大但是父亲灭人满门难免太过丧心病狂!如此滥杀无辜与当年的天轮魔教又有何区别?”
南宫振天不由得好笑,他儿子这是在对他进行道德审判?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他这么一个丧心病狂惨无人道双手沾满鲜血与人命的的坏蛋老子居然养出这么个孔夫子般仁义礼智具全的圣人儿子也真是奇了怪了。
早料到南宫承擎会是这么一副反应,南宫振天也并不生气,只是冷笑着:“滥杀无辜?呵,你以为南宫家如今的辉煌及你今天的江湖地位是怎么来的?司徒彦灭白云宫我便灭他司徒一族,不要在我面前谈什么善恶正邪假仁假义,我只知有仇必报血债必偿!”
“你!”跟他父亲理念相悖简直无法沟通,南宫承擎一腔悲愤压抑心口,直直瞪着他父亲,气得全身发颤,说不出来一句话。
南宫振天不为所动,父子俩四目相对,南宫振天嘲讽:“怎么?城主大人要大义灭亲?”脸色一沉手中流影剑丢过去,语气一片肃杀:“许久没跟你动过手了,也不晓得你的功夫长进没有,拔剑吧!”
剑接在手上重如千斤,南宫承擎憋了良久,气火攻心胸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整个人泄了气一般,无力而又悲哀的:“父亲!我不愿意与你兵戎相见。”
看儿子居然气到吐血,南宫振天心里隐隐触动,伸手过去掌心抵在他肩头内力源源不断渡了过去,依旧冷着一张脸:“既然如此何必过来让我难堪?”
南宫承擎惨笑看着他:“父亲,你有你的决断,我也有我的坚持。”
南宫振天在儿子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让他自惭形秽的光芒,善良与正义,呵,多么荒谬,这让南宫振天开始反思自己多年来对这儿子的成长太漠不关心,以至于让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把他儿子教的这么愚蠢。良久南宫振天叹息:“可是你所谓的坚持会伤害到我。”
南宫承擎承诺:“父亲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向你拔剑!”
这话让南宫振天心头一暖,恍一瞬间让他回忆起了他的宝贝女儿承怜说过的一段话:“我不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便对他好,爹爹宠爱我护着我,纵然整个天下认为我爹爹是恶人,要同爹爹作对,我也不惧与天下人作对!”
儿子现在说的这话虽然比不上当初怜儿说的,但大抵是同一个意思吧,南宫振天被感动,但是性格中的骄傲让南宫振天不愿承认,他避过儿子炯炯目光道:“你小子也得有那个本事!”
发自肺腑的言语却遭父亲戏谑,南宫承擎哭笑不得,轻轻推开父亲还在渡与自己内力的手道:“孩儿并无大碍,父亲不必浪费功力了。”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问:“司法长老猝死家中,死因不明,父亲晓得么?”
南宫振天知道他这是怀疑了,心中无名怒火烧了起来,脸色黑了:“我不知道,死因不明自己查去!”难道自己在儿子眼中就是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只要有人死了就一定是他干得么?
话说这事可真是蹊跷,所有证据指向司法长老振阳,他却莫名其妙死了,线索又断了么?那得要什么时候才能查到怜儿的下落呢?
南宫振天心烦意乱,神色颓靡下去。
“……父亲”南宫承擎瞧着南宫振天这反应,看来振阳长老的死的确是他心里错怪父亲了,心下愧疚,又像是看出了父亲的担忧,想到生死下落不明的妹妹他也挺伤心的,闷了会儿说:“我把云乐接回来了……小孩儿一路鞍马劳顿我让公主照顾她休息休息,明儿就带她来看父亲。”
南宫振天欲言又止,只点头答了句:“城中许多事还等着你处理,你去吧。”
“那孩儿告退了。”南宫承擎将刚才父亲丢在他手里的流影剑双手呈上,南宫振天却不接,南宫承擎出声道:“父亲,剑。”
“你留着吧。”南宫振天说
“父亲?”南宫承擎不由得抬头一声惊呼,他明白这把剑的作用和意义,但是却不明白父亲这样说的意思。
南宫振天不耐烦“长者赐,不可辞,喊你收着你就收着。”
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他算是把整个南宫家圣剑城交到南宫承擎手里了,这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他以后再不干涉。他现在心心念念就只有一个——不管是生是死,找到女儿承怜。
“是,父亲。”南宫承擎无比庄重地收下了这把剑,也明白了父亲的心思,动容之余也觉肩头责任甚重。
南宫振天向来不太喜欢这种煽情的场面,背过身去,语气不耐:“看着你小子就心烦快滚吧。”
南宫承擎哭笑不得,告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