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华站着不动，脸色不太好看。
“我想吃砂糖橘。”霍子非捏了捏她的手心，给她递了个眼色。
姚菁菁会意，霍子非这么说是要把她支开，便点点头：“好，我去买。”
床头柜摆了不少水果，地上还有两个果篮，除了苹果香蕉之类的应季水果，还有鲜红的火龙果、红毛丹之类好看又金贵的水果，砂糖橘是广东那边的特产，又不值钱。姚菁菁坐车去了很远的一个大超市，终于买到了，这一来一回就过了快两个小时，天都黑了。
当她拎着两袋水果和零食步入医院，正巧遇见下班的霍院长，连忙上前招呼。
霍院长六十上下的年纪，清癯儒雅，长相果然和霍子非有几分相像。他看了看姚菁菁手里透明的超市袋子，笑呵呵道：“还真去买砂糖橘了？别太宠着他了。”
看来霍院长也看出来霍子非是故意支开她的，她只得装作不懂，做出一脸的娇羞状：“哪里，他是病人嘛。”
“小姑娘不错，子非都跟我说了，好一出美女救英雄呀。”霍院长的目光中透着长辈的慈爱，“子非脾气不好，为人又挑剔，你多担待些。以后要是受了委屈，就来找我，我替你教训他！”
“他不会欺负我的，不过还是谢谢伯伯！”姚菁菁一边微笑着，一边腹诽楼上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让她单独面对他的长辈，这独角戏太难演了！好在霍院长是个随和的人，又说了几句就放她走了。
姚菁菁如获大赦，到了病房把袋子往床上一扔：“你的！”然后坐到椅子上，喘了口气，打开另一袋，那里面都是她自己的零食。
霍子非打开袋子，讶然道：“你还真买了砂糖橘？”
姚菁菁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别光顾着自己吃。”霍子非手掌上托着个砂糖橘伸到她面前，“帮我剥开。”
姚菁菁被他使唤惯了，何况人家现在是伤员啊，于是默默地拿过来剥好，想放回到他手上，一抬头，发现他已经把右手塞回了被子里。什么意思，难道要她喂？
果然霍子非微微张开了嘴在等她，好吧，看在那生得那么漂亮的嘴唇份上，喂就喂了。姚菁菁掰开橘子，一瓣瓣送入他的口中。
霍子非静静地吃着，静静地看着她，墨黑的眼眸仿佛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情绪，却简直要将她溺毙了。
姚菁菁终于忍不住了，先开了口：“我刚才上来时碰见霍院长了，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呀？咱俩串好口供，也免得下次露馅。”
霍子非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中透出浅浅的笑意：“也没说什么，实话实说呗。”
姚菁菁撇了撇嘴：“霍院长说，你脾气不好，为人又挑剔，要是我受了委屈，让我去找他，他……”
“他会替你教训我，是吧？”霍子非打断她，有些好笑地道，“他就是瞎操心的性格，还让我答应以后不要欺负你。”
“啊？那，那你怎么回答的？”姚菁菁又剥开一个橘子，偏头看着他。
“我说，我把你当成心肝宝贝，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霍子非看着她，伸出舌尖，缓缓把一瓣橘子卷进口中。
姚菁菁完全没注意他的动作，只是紧张地问：“你这话当着你妈妈的面说的？”
霍子非挑眉：“是啊，怎么了？”
“哎呀，她本来就不喜欢我，你这么一说，她肯定更讨厌我了。”姚菁菁懊恼地道。
“你担心什么？”霍子非唇角轻扬，“其实我妈妈看起来严肃，人还是很开明的，只要是我认定了的人，她就不会有意见。”
姚菁菁眨巴眨巴眼，终于有点回过神儿来。她鼓起腮帮子，有些愤愤地道：“老板，霍老师，您好好说话行吗？别总拿我开玩笑。”
“叫我霍子非。”霍子非收敛了笑容，坐直了默默地看了她片刻，“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姚菁菁心头一跳，顿时结巴了：“哪，哪一句？”
“所有，全部。”霍子非凝眸看着她，缓慢而又清晰地道。
从中午到现在，每一句？哪一句？
“没关系，实在没人要的话我要。”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当以身相许。”
“这是姚菁菁，我女朋友。”
“我把你当成心肝宝贝，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只要是我认定了的人，她就不会有意见。”
姚菁菁的心顿时开始狂跳起来，同时还强迫着大脑冷静下来去分析。是真的吗？她能相信吗？不会是霍子非又捉弄她吧？
她喜欢霍子非，这很好理解。嗯，虽然她不想承认，而且一开始挺讨厌他的，但即便是他嘴巴毒兼脾气臭，也架不住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高富帅”：身材好气质好，长相英俊迷人，是业内著名的大律师，拿着高薪，住着豪宅，开着名车，家世也好，怎么看都是个钻石王老五。
更何况，他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火热的心，免费做法律援助，敬业又认真；去趟乡下，也不忘在行李里塞满给孩子们的书和文具；他抱着她一起滚下山坡，他抱着她唱歌，他抱着她打针……虽然他对她好总是别别扭扭的，而且嘴上不饶人，可她明白，他打击她，其实是在磨炼她；他让她负债累累，其实是在激励她。他的好，她都懂。
所以，这么一个从内到外、从硬件到软件都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能不喜欢？即便没有一见钟情，也早晚日久生情。
但是霍子非喜欢她什么呢？她比夏青年轻但没夏青漂亮，她比陈茵聪明但没陈茵能干，活泼可爱比不上小刘，任劳任怨比不上小梁，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好像一抓一大把啊，更何况她是个孤儿，没钱没后台甚至没本地户口。
“为什么啊，我有什么好的？”姚菁菁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霍子非深深看了她一眼，略一思索，开始在心中列数：疯疯癫癫、大大咧咧、缺心眼、傻大胆、滥好人，既骄傲又自卑，既倔强又盲从，五音不全，唱歌跑调，穿衣打扮没品位……
看起来真是糟糕啊，但与此同时，她大方、直率、乐观、善良、勇敢、坚强、聪明却不自傲，活泼却不做作，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拘小节、乐于助人，无论是为人行事还是穿衣打扮，都极具个性。总之，她身上具备了他所欣赏的所有美好的品格和特征。
霍子非想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的确没什么好的。不过反正我自己已经这么优秀了，女朋友就不用那么完美了。”
姚菁菁顿时睁圆了眼睛：“有人告诉过你，你十分、相当、非常的自恋吗？再说，谁是你女朋友，我答应了吗？”
“你没答应？”霍子非挑眉，突然伸出右手抓住她，用力一拽。
姚菁菁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他的怀里，想要撑起来，却被腰后那条手臂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表白这种事，应该由男人来开口。可惜，你没重来的机会了。”霍子非低下头，嘴唇紧贴着她的耳朵，“火警铃响的时候，我听见了，那句话。”
姚菁菁心头一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哪……哪句话？”
“我喜欢你。”霍子非顿了顿，把她的身体掰正到胸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我喜欢你，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所以，姚菁菁，做我女朋友吧！”
姚菁菁像被闪电劈中了一般，目瞪口呆，耳中嗡嗡作响。
这、这……姚菁菁彻底凌乱了。
霍子非见她呆呆的可爱样子，好笑地扬起嘴角，然后温暖的唇瓣就在她额头落下，轻柔的，眷恋的，迟迟不舍离去。
“领晚餐了，领晚餐了！”走廊里响起送餐车的铃声。
“我去拿晚餐！”姚菁菁脸红红地跳起来，谁知手腕一紧，又被霍子非拽住了。
“医院的饭菜太难吃了。”霍子非看着她，眼眸又深又亮，“我还是比较怀念你的厨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