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鹿姑在卫律和李陵的辅助下,顺利登上了单于宝座,他正式下发金碟,册封卫律、李陵和於靬王为首席辅政王,生母被尊为大阏氏,太子妃绿月被封为颛渠阏氏。为稳定政局,他采纳三位辅政王建议,安抚诸王,根据和汉军大会战情况重新进行了封赏。李陵由于有浚稽山擅放商丘成的过错,虽然拥立新汗有功,也不再进行封赏。
狐鹿姑让日逐王长留王廷,由默门图协助驻守赵信城,他说这样兄弟见面也方便,不至于兄弟手足之情疏淡,天山以南大片土地划给左大将,说让他料理日逐王封地事宜,其实就是把日逐王的封地划给了左大将。日逐王的军队也被调到王廷进行了统一调配,日逐王的封地现在驻守的是左大将下属领导的军队。狐鹿姑还设宴,为左大将和日逐王同时饯行,一派手足情深。
紧接着西域各国都派来了使者表示对且鞮侯单于的哀悼和对狐鹿姑单于的朝贺,狐鹿姑看匈奴政局稳定,志得意满地接受着各国的朝贺。
狐鹿姑又迫不及待地择吉日迎娶了娥媚,封她为远和阏氏,名号仍然使用郡主封号,并且赏赐给她一把雕狼金弓,让她和绿月一起协理王廷内务。这把雕狼金弓相当于汉朝的尚方宝剑,意味着娥媚虽然名分比绿月低,但她有狐鹿姑单于授命的特权,在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节制绿月阏氏的不妥行为。娥媚的卧帐华丽无比,被安置在狐鹿姑大帐的旁边。这让格蜜佳愤怒异常,她的帐中连续几日都有喝叱打骂奴才的声音
夜晚,狐鹿姑拥着娥媚,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拥有了人生的最大幸福,娥媚则仍然有恍然如梦之感。娥媚大睁着眼睛正出神,狐鹿姑自得地看着娇美的娥媚,突然笑了。
“单于,为何发笑?”娥媚抬头。
“娥媚,我看你有点恍惚走神,我的可人儿,你就不要再琢磨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就是我的女人!这是上天的旨意,谁都不能改变!”
“我倒不是在琢磨什么,只是感慨人生无常!我本是由于丧家失亲,才来到我又恨又怕的匈奴投奔唯一的亲人——右校王,只想保全性命,安守洁贞,没有想到竟然嫁给了匈奴的单于为妻,细思怎不让人感慨万分呢!”
“这不是无常,而是神灵早就安排好的,上天让你的魂灵来到人间就是要做我的女人!你见过白狐吗?”
“为什么又说起白狐呢?”娥媚不明白狐鹿姑为什么突然提起白狐。
“娥媚,我还是先告诉你一件事吧!在你到匈奴之前,我做了一个怪梦,百思不解,就去请教了天师。”
“怪梦?”
“嗯!我梦见我在射猎,那里山高林密,蜂飞蝶舞,野花遍地,美丽极了!忽然,我发现身边的人全都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空旷的野地里徘徊,就在这时,一只美丽得让人心颤的白狐跑到我的身边,用温热的舌头舔着我的手掌,然后它的眼里突然盈满了泪,转身跑了,我看见它的身后是一片五彩的霞光。”
“天师怎么说解?”
“天师说,人进入睡眠状态,思虑之神隐退,先天的原神就复苏回位,可以更好的感知过去或未来的一些信息。而我是太子,是秉承上天神意而降生匈奴的草原主人,在睡眠中常会感知到与常人不同的东西,梦境应该寓含着很多神的昭示。”
“神的昭示?”
“是的!我请求天师析梦,他就拿起手中的兽骨串珠,逐个摸过,站在我面前摇了摇法铃,在原地转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甩开宽大的袍子,盘膝而坐,闭目不语,只是头部偶尔轻微地晃动一下,眉峰一耸一耸。我虔敬地静候着。过了好大一会,他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然后轻吁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显得非常疲累。我知道,这是一次小的降神,是很耗精气神的。我连忙以手抚肩,请他明示,他说这只白狐和我有着深厚的渊源。”
“渊源?”
“我也不明白,觉得很费解,请他点化得详细一点。天师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了空灵状态,他说根据梦境和神的指示,我在好多世之前,邂逅过一只白狐,有恩于它。白狐是神灵的化身,它记住了我的恩情,是要来报答我!”
“白狐报答你?”
白狐的话题也让娥媚身体发冷,她觉得狐鹿姑此时的声音仿佛从悠远的峡谷传来,透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神秘,而且狐鹿姑的神情是那样的虔诚——透着冷傲的虔诚,这一切都让娥媚害怕。
“娥媚,你别怕,在匈奴,白狐是所有人心中的神灵,只有出身高贵,心底良善之人,才会与白狐有渊源,才会和它结缘。在匈奴,没有任何人会伤害白狐,要不然会受到神的惩罚,而且还会给草原和草原上的百姓带来灾难。”狐鹿姑知道汉地对狐狸的理解和匈奴不同,他听卫律说起过,他看见娥媚似乎怕冷一样缩着身子,就用胳膊搂住她,解释着,安慰着她。
“我说我怎么敢企求神灵的报答呢,天师说这不是我企求报答,而是由于发自内心的善念和善举,注定了这一段情缘。他还说在梦中白狐舔了我的手,就说明这缘已经离我很近了!”
“天师的意思是……”
“我也不是很明白,就请他再点化得具体一些,可他说神灵就是这样昭示的,他只是代言而已,还说什么我是太子,天资聪慧,一定会领悟神的意旨,说完这些话,他就闭目调养气息,不理睬任何人了。”
“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些呢?”娥媚还是不明白狐鹿姑的意图。
“我当时的确不明白,但自从见到你之后,我的心里就非常明晰了,那个梦昭示的就是你,就是你要来到匈奴,来到我的身边!你是我的女人,这是几世前就注定了的情缘,你这一天生尤物非我狐鹿姑莫属!”狐鹿姑激动地抱紧了娥媚。
看着一往情深、自信热忱的狐鹿姑,娥媚突然想起她曾经的一个梦:
在她掩埋了父亲娥笔簿的尸骨,打算踏上去匈奴路的头天晚上,她悲恸难忍,难以入眠,后半夜了,恍恍惚惚地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李陵在前面骑着马遛达,她激动地去追,可怎么都到不了他的身边。忽然,人和马都不见了,却有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在前面优雅地缓行着,不时回头望她一眼,她大声呼喊着李陵的名字……
当时没有多在意,只以为是太想念李陵,心虚烦乱所致。听了狐鹿姑的话,娥媚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们两个人做梦的时间是吻合的,基本上是同一时间,都在她离开酒泉郡郡去匈奴的前夕,而且梦中都出现了白狐。怪不得狐鹿姑执意说自己和他是先天的缘分。按照天师的占卜,自己到这蛮荒之地来,就是为了和这狐鹿姑的情缘。娥媚知道,在匈奴,只要有大的事情要决策,或者王公贵族做了特殊的梦,都要请巫师占卜预测,感知神灵意愿,然后根据占卜结果决定行动。巫师是世袭的,王廷的巫师是由单于册封的最高天师,他的话单于都深信不疑。娥媚强迫自己不要相信巫师的话,可她清楚,匈奴的巫师是不受凡人支配的,在匈奴人的心目中,他们是神的代言人,再想一想自己的梦,这么说,自己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在人生中绕一个大圈,就是为了这个匈奴的单于狐鹿姑?
唉,看来,天意难违啊!娥媚在心里长叹一声,把头靠在了狐鹿姑厚实的胸脯上……
结婚之后,狐鹿姑对娥媚越来越喜欢,越来越依赖,他时时都想看见娥媚,看见她娇美可人的样子;他也想时时听到她清脆柔和的声音,听她笑,听她说话;他更想把她轻轻揽在怀里,什么都不做,互相依偎着,那时他的心里就欢欣得如沐春风,纯净得仿佛春日那被水洗过的蓝天。
娥媚经常劝狐鹿姑要雨露均施,不要因为自己太冷落了他的其他女人,她不仅让狐鹿姑定期地去绿月之帐,还再三说服狐鹿姑去格蜜佳的帐中安寝。娥媚的善解人意和识大局、顾大体让狐鹿姑非常意外,也非常欣赏,他觉得更加离不开娥媚了——即使晚上宿在绿月帐中,也是陪娥媚到很晚才去,第二天早晨在廷会前又早早地回到娥媚的帐中,有时候娥媚都还没有起床。至于格蜜佳,狐鹿姑去了几次,她都对娥媚大加诋毁,让狐鹿姑非常反感,不欢而散,就再也不去了。如果娥媚追的紧,他就去绿月跟前坐一会,派人把格蜜佳的孩子接到绿月的帐中,和孩子一起消磨一阵时光就仍然回到娥媚帐中,给娥媚说格蜜佳身体不适,要静养,不能打扰。
正因为娥媚不恃宠而骄霸后宫,不仅狐鹿姑感慨颇多,她的大度和顾全大体也让绿月和其他阏氏非常感动,除了格蜜佳,绿月和其他阏氏对娥媚都很友善,狐鹿姑的家庭生活显得其乐融融,一派和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