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果吓得赶忙后退，差点把蒋柏晨一起撞倒。
“额米！”蒋柏晨冲着杜宾犬喊道，那狗立刻收敛了叫声，只从嗓子里发出呕呕的声音，两只小鹿一样的耳朵竖起来，跟之前判若两狗。
“额米乖。”蒋柏晨做了一个去吧去吧的动作，杜宾犬额米就继续低头啃起了骨头。
平果刚松了口气，一扭头就看见小B正站在不远处，朝这边看着。
他正在抽烟，脸上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平果稍微愣了愣神，旋即移回视线，问蒋柏晨，“他的办公室在哪？”
蒋柏晨伸手一指，正好是小B所站的位置，在他身后，是一幢安装了防盗门的房子。
“你怎么了？”平果发现蒋柏晨也愣住了，目光闪烁地看着薛伟办公室的方向。
难道他是在看小B？于是平果问，“你认识那个人？”
“哦，不认识。”蒋柏晨说，“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说着平果走了过去，小B一脸猥琐的打量着平果，经过身边时还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平果来到门前，摁了下门铃，里面没有反应。她索性推开门，自己走了进去。
绕过刚粉刷过的走廊，只有第三间的房门虚掩着，上面连个牌子都没有，平果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薛伟的声音，“请进。”
平果推门进去，看见姐姐平桑和薛伟正扭头看着自己。
平桑的头发烫成了小波浪，披头散发的架势有点像迪克牛仔，上身穿一件豹纹外套，双手抱起，看来在此之前正跟薛伟谈事情。
“平果来啦？”薛伟从座位上站起来。
平果走进来，对平桑说了声，“姐。”
平桑哼唧一声，并没有回答，而是把手落下来，用指关节敲了敲薛伟跟前的老板桌，“那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一定去啊。”说完转身，蹭着平果的衣角走出了办公室。
平桑走后，薛伟起身给平果倒水，被平果揽住了，“我不渴。”
薛伟就不再忙活，问她，“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我想跟你借一千五百块钱。”平果开门见山。
薛伟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小女儿，眼神很复杂。
平果也看出来了，说，“我跟我姐不一样，如果你肯借我钱，我会来你这里打工偿还你，我算了，一个童工只中午做工两个小时，每月400，差不多4个月我就可以还清。”
薛伟眉头一皱，浓浓的眉毛像两只蚕宝宝，“你认识蒋柏晨？”
平果点头，“我们是同学。”
“我手头没带钱，一会儿叫财务给你取钱。”薛伟说。
“不是没带，是被平桑要走了吧？”平果问他。
薛伟一笑，“你还真是古灵精怪。”
“你不问我要钱干什么吗？”
“不问，我的女儿我信得过。”薛伟说到这又嘿嘿笑了，“如果我真的想知道，就去问蒋柏晨好了。”
这下平果也笑了，第一回在薛伟面前露出笑模样。
薛伟哼了两声不知名的曲调，突然停下来对平果说，“下个月7号你姐过生日。”
“刚才她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呀，特别点名要我去呢！不去都不行！”薛伟故意说的有些无奈，平果一下就听出来了，他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好让平果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没那么容易！平果心想，薛伟你还真是个笨蛋，平桑要你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摆明了是要你替她买单，你就等着挨宰吧！
从隔壁财务室领了钱，平果就从那幢房子里走出来，蒋柏晨一见她出来，忙问，“你没事儿吧？”
苹果诧异，“我能有什么事儿呢？”
“我刚才见一女的从里面出来，穿成那个样子……”蒋柏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了。
“那女的是我姐。”平果懒懒地说。
“我看见她坐上那男的摩托车了。”蒋柏晨说完，又问，“你认识刚才那男的吗？他是不是你姐的男朋友，要是的话就算了。”
“你在说什么呀？”苹果被搞糊涂了，“他是不是我接男朋友我不知道，但是我认识那男的，他以前欺负过我，叫小B，是咱们学校教育处孙主任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下午，我在咱们班外面碰到过小B。”
“嗯？”平果明明记得，小B早已经退学，整日在社会上游荡，他下午为什么会出现在常顺一中？
“我能肯定见过他，但或许他跟丢钱的事情无关。”蒋柏晨说。
“你还没领这个月的工资吧？”平果问道。
“诶？”蒋柏晨随即点头，“还没有。”
“那你快去领工资吧！我还有事就不等你了！”平果连声说着再见，朝大门口跑去。这回额米只是警觉地站起来，没有叫出声。
平果上了大巴，在经过学校的下一个站牌下车，又折回来，从作为正门的东门进入学校，因为外来人员只允许从东门进入，并且要做登记，这是多少年来常顺一中铁的规定，无人能破。平果准备查一下东门警卫室的出入记录，然后再回车棚推车，她已经告诉美芽不要等她。
学校里已经放学，大量的学生从里面涌出来，场面很是壮观。平果进了警卫室，出示了学生证，警卫就把今天的外来人员登记表放在了桌子上。
平果拉了张凳子坐下，然后从头开始查找，由于今天学校有唱歌比赛，外来人员就格外的多，平日里一般也就两张纸，几十个人登记，今天足足占据了6张纸。平果用手指顺着往下一个一个查看，终于发现了孙郑旗（小B）的名字，他在上午10点20分的时候进入学校，理由居然直接写了三个字“找我爸”。平果又赶紧翻看了当天的其他记录，再没有小B出入的记录，这也就是说，他有相当一段时间都呆在学校里。平果刚要把登记表合上时，目光一下扫到了最后一个人员登记上，居然是小B！
他回学校了。
平果问一名警卫，“学校里不是禁止除老师外的摩托车进入吗？”
“对啊。”警卫回答。
平果指着小B的名字，“这个人骑了一辆很拉风的摩托车，没有开进去？”
警卫显然对最后一个登记的人有印象，“他是开来一辆车，但是没有进去，被跟他一起来的女孩子开走了。”
原来是平桑把摩托车开走了，她什么时候学会开摩托车的？印象里，平桑十分讨厌车辆，几乎到了仇视的程度，小时候姥姥带姐妹俩去外地的亲戚家，那时候妈妈刚去世不久，平桑说什么也不上车，哭着喊着说“会死人的，会死人的。”姥姥没办法，只好取消了行程，在很多年里，平桑都没有离开过常顺，她只坐过船。再后来，平果就不太清楚了，她已经不了解姐姐很久很久了，平桑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平果回过神来，走出了警卫室，现在小B就在学校里，她要不要去找他？找到了又能如何？追问他关于丢钱的事情？一想到小B吊儿郎当地样子，平果就开始心烦，没用的，那家伙绝对不会承认。
平果逆着放学的人流，往学校里走着，经过状元桥的时候听到有人叫她，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桌小平头郭磊。
“你怎么还不回家？”小平头问她。
“我去车棚推车子，一会儿就回去。”
“你赶紧去吧，田美芽还在那呢！”
平果一听，赶紧又加快了脚步。这个美芽，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等自己回来，真是够傻的。
平果决定抄近道，从学校栽种的刺槐林里穿过去，很快就来到了车棚。学校的车棚设计的很有意思，在小广场的东北角上，呈L型，朝南的有一面墙上安了许多块钢化玻璃，内部空间十分亮堂。
平果刚到门边，里面就传出一阵很大的说笑声。
平果先是一愣，随后走了进去。
真是冤家路窄呐，小B正一脚踩在一辆电动三轮上，嘴里叼着烟，跟站在他对面的林大路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由于是逆光，小B刚开始没认出平果，等她走近了，他立刻收敛起嘻嘻哈哈的样子，绷着脸看着她。一旁的林大路没什么表情，但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平果。
平果目视前方，想用无视来反击，快要从两人中间穿过去的时候，小B说话了，“喂，你以后少跟我过不去啊，真以为我怕你啊？”
平果停下来，看着他，脸上冷若冰霜。
小B有点心虚了，“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平桑的妹妹我就不敢把你怎样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打了你，你姐也不会管的！”
本来平果想息事宁人的，而且身上还揣着2000多块钱，实在不适合与人争执，但是小B的言语刺到了她的要害，自己出了事，亲姐姐也会不闻不问，小B的话不是瞎说，连平果都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试试看。”平果斜着眼睛看他。
眼看一场战争就要爆发，小B突然被林大路推了一下，“行了你，别跟女人一般见识。”随后林大路又看着平果，脸上是惯有的痞痞的笑，“好久不见。”
去你妹的好久不见，平果在心里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路你让开，我今天就教训教训她！”小B真来劲了，掐着腰就要冲过来。
林大路伸手拦住她，“别闹了，你现在不是她的对手。”
“说什么呢你！”小B诧异林大路居然助长别人的威风。
不过林大路说的是实话，平果已经把手指套进了钥匙环，坚硬的钥匙正从两指间探出来，她决意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但是小B休想占什么便宜。
“住手！”一个声音从车棚伸出传来，接着就看到美芽推着自行车从里面冲出来，那傻丫头一边冲还一边半闭着眼，明明害怕得不得了，还颤着声音大吼，“平果我来了！”
结果劲儿有点过，美芽推着车子从三个人跟前冲了过去。
还是林大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美芽的后车座，不然估计会冲出车棚。
平果长舒一口气，走过去扶住美芽的车子，美芽却赶忙把她拉过来挡在身后，警戒地看着小B。
林大路走过去，逼近美芽，快要将美芽小小的身体笼罩。平果在身后，都能听到他的喘息声。他抬起一只手，美芽呆住了，完全无法动弹。平果怒气冲冲看着他，随时准备保护美芽的周全。
林大路又凑近了些，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他的手又抬高一些，他要出手了吗？美芽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林大路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递给了美芽。
虚惊一场。美芽握紧的拳头，慢慢地摊开。林大路一把漏过小B的肩膀，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车棚。
两个女生在空荡荡的车棚里又呆了一会儿，平果才把自己的车子推出来，一起回家。
“混蛋！”平果一想到小B的那副嘴脸，就恨不得扇他几巴掌，扇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下次再招惹我，老娘就阉了他！”平果继续发狠。
走了一段，发现美芽在后面推着车子，走得慢吞吞，于是催她，“你倒是快点呀！”
“咦，美芽，你脸红了！”平果有了惊人的发现。
“哪有哪有？”美芽慌忙用手摸自己的脸。
“还说没有！”平果从包里掏出小镜子，塞过去，“你自己看！”
“哦，估计刚才太紧张了。”美芽淡淡回应。
“以后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会替你报仇。”平果又忍不住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不是说好了不要等我的，还走得那么晚。”
说完平果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美芽，“你告诉我，是不是在等林大路？”
美芽的表情已经说出了答案，却又怕平果误会，“只是恰巧遇见，我就在车棚里磨蹭着不肯走……”
“你又不认识他，再说他又不是跟你说话。”平果有点生气美芽拿她之前的话当耳旁风。
“就是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呀。”
认识美芽许多年，今天平果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她。
平果感到无力，“美芽，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对吧？”
美芽看着她，嘴角掀起一个微笑，“平果，这个是没有办法的。”
爱情是没有办法的？
平果继续推车，走了没几步，又想起一个人来，于是也不由自主笑了。
爱情是没有办法的？
也许是的。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