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了上父,我让清妍先回去了,牵着彦月的手慢慢地走。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徐徐落下,天际如一瓣娇艳的玫瑰。
“你在担心我么?”坐在芳菲水榭中,我依偎在彦月怀里,手中是他的发。
他轻抚过我的脸:“怎么会,我的阿妩才不会让我担心。”
他在担心,他在怕,他怕我爱上那个我们都未见过的,显赫的男子。我心疼地环着他的腰,他过去从不会用这样占有性的句子,他在介意,但是却傻傻地不肯说出来。
我抬起他的头,握着他的手,将它贴近我的心口,“你听,这颗属于你的心在跳,它是属于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你感受到了么?”
他却垂着头,始终不看我。
“跟我一起接待那个什么姓董的啊,以我未来夫君的身份。”我撑起身,吻了吻他。他慌忙侧过头,“这里有人。”哈哈,我就是喜欢他害羞的样子,真的好可爱,两年来,虽然他长得更成熟英俊,人见人爱了,但是害羞却一点未变。
“那你是说,没人的地方就可以喽。”我耍赖地调戏他。
他推开我:“我要回去了。”说着就想逃。
“不如我送你啊,送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说着我挽着他不肯放手。于是我们就挣挣扎扎回了揽月居。
兰芝还没回来,也是,这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个把月根本不稀奇。其他小厮根本不敢说我,我一摆手,其他小厮都出去了。
“夫君”,到了内室,我超嗲地揽住他的脖子。
他放下我的手,“不要这样喊,彦月并未婚嫁。”唉,他居然还在纠结,怎么办呢。
“彦月”,我扶着他的双肩,“怎样你才能相信我只会爱你一人,我叶熙熙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
不待我说完,他立刻捂上我的嘴,“不要”,唉,又不舍得我发誓,又不肯相信我,你到底要我怎样啊。
他紧紧把我搂进怀里,抱得我都痛。“不可以乱说,你不是熙熙,你是阿妩,不管你爱谁你都要好好的。你这般的女子本就不会只爱我一人。”
我挣扎着推开他,“怎么就不会是你一人,我便是甘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般女子怎么了,难道竟不能做到?”说着,我背过身,喘着粗气,不想让他看到我愤怒的样子。
他神色惊慌,“不,你别恼我,不是你想得那样。”他从背后环住我,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颤抖,不对,他是有事瞒着我。
“阿月,说吧,什么事瞒着我?”我反身抱着他,轻柔地说道。
“没,怎么会。”他不愿说,原来他已经有事瞒着我了,而且这件事让他非常惊慌,但是他都不愿告诉我。
我轻叹了口气,“那个什么董公子来了之后,我们一同接待吧,就这样。”
说着,我起身打算离开,行至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阿月,你既如此爱我,就该相信我也同你一般爱你。”
说完,我怕自己心软,再回过头求他,提起脚急急地走了。
他也并未追我,算了,让我们都静一静。他究竟什么时候再次觉得我们的爱不能给他勇气,偏偏还不肯告诉我,不肯让我给他勇气。
“阿姐”,阿媚很远便喊我,欢快地向我冲来。她这丫头鬼着呢,到现在也为告诉我到底是钟情了哪家的公子,只说她自己搞定。其实她只是个单纯的丫头,有时候会打扮的出格些,做事疯了些罢了。
“阿姐,你最近都忙什么呢,也不来找媚儿玩。”说着拉着我得袖子撒娇地说。
我诚心逗她,“阿姐忙着给你物色个好相公,省得你自己不疾不徐的样子,又不肯告诉我你梦中那公子姓甚名谁。”
她一听,果真立刻红了脸。“阿姐讨厌,答应了不问的。”
“下个月有个董公子要来你知道么?”我摇了摇头,问她。
她点点头,“嗯,知道,据说长得还有几分姿色,阿姐喜欢他?”她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知这董家的背后是怎样的暗涌,也不知道我们家彦月那醋坛子惹不起。
“丫头啊,下次当着你未来姐夫的面,可千万别说阿姐看上别的男人啦,不然就是没事也得被这丫头挑出点事来。”
“扑哧”,媚儿笑了,她面如银月,皎洁动人,一笑更是增添神采。“这院子里都传阿姐惧内,没想到竟是真的,而且到了这等地步。”
想起彦月,我嘴角立刻勾起弧度,“我那哪是惧内,我那是爱内。”
“咳”,母亲大人的咳嗽声,我侧身望见她赫然站在我们身边,威武肃穆依旧,不容他人造次半分。武将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么,连母亲后头跟着的小厮都是没声的。“下月董公子要来,妩儿你有听闻吧。”她不待我点头,“到时待人接物都别失了礼数。”
董公子,我突然想起忘记问这董公子叫什么了,倒是媚儿了解我,先我一步问出。
“娘亲,这董公子叫什么呢?”
“董姓,名宣玉。”她顿了一下,对媚儿说,“丫头,你也帮衬着姐姐点,董公子应当会长住。”董,董宣玉?还长住,不是吧,这也太惊悚了,那我岂不是天天被骂,天天忍受被骂,那会长皱纹的诶。怎么这么巧,真是无巧不成书,人生哀痛莫过于此。
不过是不是意味着会见到呆子呢,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好不好。
想及此,我突然对下个月董宣玉的到来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如果是他,大约也可以解开彦月的心结,让他不再为我们的爱担忧。
最近几天,我都没有再去找彦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是挑好了款式,找了最好的裁缝去为他量体裁衣。我有私下里让清妍去向彦月的小厮如歌打听他的情况,居然与往常无异,完全没有半点伤心。
我真是不由感叹,男人的薄情真是不管去了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唉,本来还想哄他,现在一看倒是我多此一举了。于是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差不多一个月,我每天都过着煎熬的日子,他却逍遥自在。
过几天董宣玉就要到了,被彦月搅和的我真是一点迎接他的心思都没有了。
“小姐,冷琰回来了,在厅里候着。”柳儿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甩了甩头,企图赶走那些烦人的思绪,冷琰回来了?他的办事效率是不是也太高了吧。
我起身去前厅,“冷琰,你回来啦,一路可还顺利?”他虽然风采依旧,但显然有些苍白憔悴,想必这一路真的很辛苦。
冷琰依旧是那身长衫,没有任何配饰,却是另一种美,美得淡然,淡定。如今十八岁的他较当年更是成熟了几分,脸上温融的神情总可以轻易打动人心。
只是,不包括我的心。
“小姐不必忧心,您要的人冷琰已经为您召集齐了,如今就在这卉都里。”他神色淡然。
人家明显一副不用你关心的样子,那我还啰嗦什么,早习惯他什么样了。“那辛苦你了,你去歇着吧。”
他微一欠身,起身向门口走去,我这才发现他的步伐并不如平时稳健。“冷琰,你受伤了?”说着我行至他身边,想扶他坐下。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我,“小姐不必操心。”但是却在避开我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在地。
冷琰是什么样的身子我岂会不知,少年英才,武艺惊人,说是我的小厮,其实说是保镖更合适,如今却到了一碰就倒的地步。
我和柳儿忙慌手慌脚地把他扶至内室榻上让他休息,我才发现他起先嘴唇是苍白的,如今已经隐隐泛青,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中毒?
我揭开冷琰的裤腿,天啊,竟然有一大片伤,伤口貌似已经很久了,却溃烂着,并不结痂,周围的肌肤已经呈现黑紫色。
“小姐,不要看,很丑。”他颤抖着双唇,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依旧是没有温度的神情和语气。这到底是个人还是块大冰块啊,怎么那么别扭呢。
“柳儿,吩咐人去请大夫,再去备些开水来。”我实在懒得搭理冷琰。
“小姐,冷琰无碍,这事不能让人知道。”都伤成了这样了,居然还嘴硬。
“柳儿,去吩咐人寻大夫来,就说我身子不适。”我不看冷琰,果断地对柳儿说道。
“是”,柳儿吐了吐舌头,她知道,倘我用这般口气,定是全无商量。
过了一会,一个小厮端来了盆热水,我用棉布沾湿,细细为他擦拭着腿上的脓血。
“小姐大可不必如此。”他明明痛得声音都变了,却还是要逞强,我另一只手拿起案上一只苹果塞到他嘴里,让他彻底说不出话来。
“小姐”,柳儿进来了,正看见我把苹果塞到他嘴里,“呵呵,小姐还是跟冷琰不对盘。”
“柳儿,大夫怎么说,何时能来?”我问柳儿,瞥见冷琰正欲拿出嘴里的苹果,“不许拿出来。”
柳儿看了莞尔一笑,随即神色又凝重了起来,“大夫已经在路上了,只是这中毒之事怕是瞒不住府里。”
“怕什么,反正我讨厌他的名声早就传开了,大不了我就承认是我下毒毒了他。”我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冷琰再次挣扎着要站起来,“不劳小姐费心,冷琰自己解决。”
我听说这中毒的人越是运动,气血流转越急,毒性挥发的越快。慌乱之中,我忙点住他的穴道,但是下一刻我发现这是不明智的,因为冷琰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我一时心急忘记上父让我隐藏功夫的事。
暗暗吐了下舌头,好在此时小厮带了大夫来。
这大夫怎么还不来,都去了这么久了,我急得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