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含烟这回接的艺约是品茗诗社,一听名字就知道这诗社的人酷爱饮茶。果然,来到品茗诗社包的游船上,一股茶香沁人心脾。含烟她们在侧舱坐下,不一会儿,舱门边有个圆圆脸、眼睛不大却很灵活的十四五岁的少年向这里探头,然后就见他朝身后一招手:“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要等的人?”刷地身后出现了两个男孩的脑袋,正是刘承和祁鸿。刘承看到含烟,眼睛一亮,一步从那圆脸男孩身后跳了出来,径直跑进侧舱,身后祁鸿不慌不忙地跟进来,还有那圆脸男孩。
含烟一笑,给他们三人褔身行礼:“刘三公子好,祈五公子好,这位是?”刘承笑道:“他是礼部侍郎沈大人府上的四公子沈泽,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才能进来。”
含烟向沈四公子问过好后,一起闲聊了几句,知道沈四公子的哥哥也是这个诗社的发起人之一,沈家还开了几家茶社。
然后含烟便转而问起刘承祁鸿二人算术学得如何了,并出了几道加法题考核,结果二人答的都很好。含烟又从怀中掏出一册《快速算术方法》递于祁鸿道:“上次只给三公子捎了一本,你们二人合看一本应是不大方便,我又为五公子抄了一本,这次给五公子带来了。”刚递出去,刘承刷地一把抢走了:“那个,我那本被我哥哥抢走了,是真的!我已经没有了,所以,只好再抢这本了……那个祁鸿,我回头再抄一本送给你好了,你肯定不会介意的哈,嘿嘿。”
含烟嗔了刘承一眼:“淘气!”
祁鸿也白了一眼刘承,然后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纨扇,打开来,绫绢的扇面上一片空白:“我想请姑娘替我在这扇面上题一首小诗。”
有小厮笔墨纸砚伺候上来,含烟沉思半晌,提笔写下: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好诗!好字!”三人惊叹。含烟脸红:“这不是我作的,我也忘记是谁作的了……”心说,王之涣作的啊,问题是我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这个人。
祁鸿道:“还请姑娘署名。”
含烟提笔在扇角写道:含烟题赠祈五公子。
将纨扇放在一边晾干,含烟便继续给两位公子讲述减法。有了加法为基础,减法不到一刻钟就教完了,当场出题,两位公子都算得又快又准。似乎即使含烟不教,两位公子也已学会一般。那坐在一旁旁观的沈四公子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忿忿不已:这俩小子也忒不仗义了!我这还没开始学呢,这俩加法减法都已经学完了啊!
含烟望着祁鸿,有心想问问昆仑内经的事情,又不知道当着沈四公子的面合不合适。祁鸿很聪明,立刻就看出含烟的心思:“姑娘可是想询问教昆仑内经的练法?但说无妨。”
含烟简略说了下自己的练法和感受,祁鸿点头:“正该如此,姑娘的悟性相当不错。”
“那个,这《昆仑内经》可是属于什么门派?”
“正是,《昆仑内经》属于昆仑宗。”祁鸿答完,见含烟两眼晶亮、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不由得便想多说一些:“昆仑宗分为内宗和外宗,我师傅就属于外宗。外宗弟子可以自主择徒,但只能修炼一至六册,只有内宗弟子才能修炼第六册往后的武学。”见含烟听得兴致勃勃,便继续讲到:“那内宗弟子要求非常严格,大部分都是选了资质极佳的三至五岁孩童从小便开始习练内功,并不断筛选,落选的就被送到外宗。外宗弟子中有天赋极佳、功力极为出色之人也可被推荐入内宗。但内宗弟子几乎不理世事、不出宗门,只一心练功。所以由外宗进入内宗的弟子,都须自愿发下誓言终身侍奉宗门,再不被红尘俗事牵绊。”众人都听得一齐感叹。
含烟又问道:“那方便问一下五公子你修炼到第几册了吗?”
祁鸿微微弯了弯嘴角:“我四岁开始跟着师傅练功,现在也才刚刚修炼到第四册。我师傅已经修炼完第六册,在外宗弟子里面也算是功夫比较好的,可是我师傅抛不下家人,不愿进入内宗。”
几人听得频频点头。
祁鸿又道:“含烟姑娘,等你第一册练完,有了内力,我便带你见我师傅,让他收你为徒,教你练那后面几册。”
“嗯!太好了!”含烟乐得笑成了一朵花,那无比灿烂美丽的笑容让三个男孩子都看呆了去。刘承结结巴巴地道:“真,真好看!”又被含烟收起笑容嗔了一眼,然后嘿嘿傻笑了。祁鸿微微低头不敢再看含烟,一向沉稳平静的脸上也升起淡淡的红晕。沈泽却一把抓住祁鸿的胳膊:“兄弟啊,我也要学,跟你师傅说说收我做徒弟吧。”“去你的,别添乱了,你都多大年纪了?”祁鸿一把甩开沈泽抓着的双手,毫不动心。沈泽仰天长叹:“交友不慎啊,重色轻……啊!”还没说完,就被祁鸿恼羞成怒地抓起来扔出去了,刘承在一旁偷笑,被祁鸿狠狠瞪了一眼,便赶紧收起笑容,抬眼望天。
这时该含烟登台了。含烟依然演奏的古筝曲《春江花月夜》和三人合奏的《蝴蝶泉边》。这次演出再创轰动,含烟、安平、董教习每人都得了数份好茶。原来这品茗诗社的成员里头有十几位家里都有茶园或是茶叶生意,有两三个还是做得很大的茶商之子,因此这品茗诗社相当富裕。
演出完毕,含烟又嘱咐刘承回去做几把算盘,下次见面时给她一把,她好回去比划着实物继续写那剩下的珠算口诀。再嘱咐刘承祁鸿回去把九九乘法表背熟。
三个男孩将含烟送到岸边,刘承从怀中掏出细心包好的几个首饰,递给含烟:“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几样首饰,你回去试试,看合适不?”
含烟打开外面包着的帕子,见是一根雕着三朵小花的玉簪,一副镶着白色珍珠的耳环,一根金银搭配的蝴蝶采花步摇,顿时收起了笑容,有些严厉地盯着刘承:“三公子,这些首饰都很贵重,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刘承没想到含烟会沉了脸,一时有些紧张:“是,是我问母亲要的。”
“问你母亲要的?你父亲兄长知道吗?他们知道你要来这些首饰是送给我的吗?”
“知,知道,都知道,父亲把你送我的那册算术书献给了皇上,皇上一高兴赏了我大哥一个官做,这是他们为了答谢你主动让我挑了送你的。”
“哦,这样啊。”含烟松了一口气:“那我便留下这根蝴蝶步摇吧,玉簪和珍珠耳环你拿回去还给你母亲,替我好生谢谢你家人的一番好意。这以后啊,你可不能这么败家,你还小,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未给家里增添任何进项却大手大脚的花家里的钱,这是不妥当的。作为男子汉,你要好好考虑将来,想做文官现在就好好读书,想做武官现在就好好练武读兵法,不想为官现在就可以去家中的产业上学习打理,切莫做一个到了弱冠年纪还要家里养活的纨绔子弟,图惹别人耻笑。”
刘承手里捧着含烟还回来的两个首饰,有些垂头丧气。
含烟不禁莞尔,心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又开言鼓励道:“我观三公子聪明灵透,品性又纯良,将来必定会不负众望,有所建树,做一个利国利民之人!”
刘承登时意气勃发,使劲点头:“那是当然!我绝不会做那种让人耻笑的纨绔子弟!”
含烟继续鼓励:“我可是很看好你哦。”
“我不会让姑娘失望的!”刘承大声道。
含烟满意的点头离去。留下还在大下决心的刘承、眼中透出精光的祁鸿和满眼仰慕的沈泽还在岸边伫立凝望。
刘承回府将剩余首饰还给母亲,并将含烟所说在家中复述一遍,一家人均惊异不已,连呼:真乃奇女子也。刘承自此后一改顽劣脾性,认真读书学习,让父母兄长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