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得太清殿,便见到卿弦正在殿外,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卿离刚出门来,便扑上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净明大师答应了吗?”
卿离瞪了他一眼,有些尴尬地看向了无念,却见他仍是那副恍若未闻的样子,才对着卿弦道:“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你是不是想被玄目师叔请去喝茶?”
提起玄目,卿弦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四下环视一周,好像生怕玄目会突然出现。
“咦,这位大师是……”这时,卿弦才问道。
无念微微一笑道:“小僧法号无念,家师法号上净下明。”
卿离心道:“这家伙看似心不在焉,可我们的话他却都听在耳中。”当下又将卿弦介绍一遍,两人就算认识了。
随后,三人一边走,卿离便将潜入紫霄宫的具体计划说了一遍,应龙逆鳞的事也并未隐瞒。
“无念师兄,你看这计划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聆听高见。”卿离道。
无念微微笑道:“小僧愚钝,并无什么高见,只是那魔龙之灵若是不在紫岚山或是紫霄宫戒备过于森严呢?”
卿离也是一笑,自信道:“魔龙之灵的所在有逆鳞指引,无须担心,紫霄宫我们一定能闯得进去。”言语之中颇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
“即使如此,小僧就放心了。”
卿离道:“师兄初到鬼谷,想必对此地还不甚熟悉,不如就由我和卿弦做向导,陪师兄一同游览一番,敝山虽不比梵净山庄严肃穆,但云梦八景也还值得一看。”
无念合十道:“卿离师兄过谦了,云梦山素以奇云幻雾闻名于世,素称‘青岩表仙境之胜’,天下第一修仙圣地的名头,小僧心中钦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见,必然要劳驾两位师兄了。”
太清殿,自卿离、无念离开,大殿中便余下了玄清、净明、净古三人,此时又多了一人,便是将梵净寺僧众安顿周全后才来到的玄目。
玄目落座后,净明道:“玄清道兄,此事可知会过茅山一派了么?”
玄清一默,似有些尴尬道:“大师你也知道,茅山一向与我们不甚亲近,往年也只是封魔祭这等大典上才得以见上一面,以往我派人送去的书信也是一概不回,今次嘛,自然也是一样的。”
净明道:“茅山一派向来孤僻,但降妖除魔之事却是从不落于人后,他们我倒不担心,既无回信,想必也是不想过多参与此事吧。”
玄清颔首道:“应是如此。”
净明忽然想起一事,但似乎又觉得不妥,欲言又止。
玄清问道:“大师可是有事要问?”
净明道:“老衲突然想起数月前封魔涧曾突现异象,便派弟子前往探查,奈何路途遥远,寺中弟子赶到时,封魔涧早已恢复原样,不知贵派可有什么收获?”
玄清道:“实不相瞒,我派弟子为封魔涧之事折损不少。”
净明惊道:“可是封印出了什么岔子?!”
玄清摇摇头道:“封印倒是安然无恙,只是那封魔涧中突然出现了一种专门克制鬼谷内功的瘴气,寻常弟子吸入瘴气,轻则内力全失,重则昏迷不醒,因此我派出探察的弟子几乎全军覆没。”
净明心中又是一惊,枯槁的面庞上不禁动容道:“异象突然出现,随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怕是有人蓄意为之,会是谁呢?……”
净明正喃喃着,语声忽地戛然而止,他莫非已猜到了什么?
玄清缓缓起身,看了眼窗外,窗外是云梦山终年缭绕的云雾,云雾变幻莫测,岂非也如这天下时局,风云难测。
良久,玄清沉声道:“只怕其中还有重大阴谋,如今人界纷乱将起,以后恐怕会更加动荡不安,我们身处这漩涡中心,只有尽力平复,勿让人界再起波澜。”
净明也豁然起身,双手合十,低颂着佛号:“阿弥陀佛,我等自当勉力,便是魂归极乐也须得护住这千年来之不易的安宁。”
玄目和净古也都随之站起,似是被这风雨将至的忧困所感染,又似乎他们也预见了即将动荡的将来。
窗外,忽地一阵急风吹过,将云气吹得纷乱,雾气卷得翻涌,迟滞的云雾忽地开始飘荡。风,更急了,云雾也在翻涌间愈发纷乱,渐渐地连窗外的景色也看不清了。
“好一个奇云幻雾!云梦山当真无愧于云梦二字!”
无念瞧着这被急风搅得纷乱的云雾,不禁赞叹道。
卿离笑道:“这样急的风我在云梦山上住了近二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无念师兄可真是有福。”
卿弦跟着道:“这下可全凭着风,想让我们看到什么,我们便只能看到什么了。”
无念道:“卿弦师兄的话颇有禅机,可惜我们皆身处云雾之中,若能置身事外,却不知是如何光景。”
卿离道:“我们既身在其中,又如何能置身于外,况且局中岂不比局外有趣得多?”
无念颔首道:“或许局外亦是局中。”
在云梦山东面,一千余里外的句容与金坛交汇之处,矗立着一座雄奇壮丽的高山,这山有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山上灵泉仙草星罗棋布,曲涧溪流纵横交织,被道家尊为“上清宗坛”,乃是天下闻名的修仙求道的圣地,更是正道四大仙派之一,茅山派的开宗立派之地。
茅山派素以符咒,驱役闻名,与鬼谷的剑术,紫霄宫的阵法公举于世,符咒之术乃是绝对的天下第一,其余诸派俱是望尘莫及。
茅山一派平素十分低调,且常常造福周围百姓,为其驱鬼消灾,久而久之,又被成为捉鬼道士。
这一日,茅山上的云有些暗淡阴沉,似有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大茅峰,五宁宫中,五个身着蜡黄色道袍的老道正坐在老君像下的蒲团上,偌大的宫殿只有这五人,却并不让人觉得空旷,反而隐隐有一丝拥挤。此时,其中四人分作两列,后面一人皆是将双掌抵在前面那人的背上,为首的两人各出一掌抵在为首的一位看上去年纪最为苍老的道士背上,这为首的老道此刻正双目紧闭,眉宇间有一团黑气盘踞,与他那雪白的眉发,苍白的面庞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老道眉头紧锁,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身后四人也因长时间输送内力,脸色微微发白。此时若有弟子进来,定会大吃一惊,恐怕也想不到平日里被敬若神明,道法通玄的掌门竟会受伤,而且还需要四位长老联手助其疗伤!
这五人中为首的老道便是当今茅山派的掌门,道号元辰子,元辰子乃是四大仙派,鬼谷、紫霄、梵净、茅山各派掌门中道领最久,修为最深的一位,乃是玄清真人,净明大师他们师父一辈的人物,传言他道法通玄,符咒之术更是冠绝天下,至今已有近一百八十余岁的高龄,此时却不知是因何受了重伤,又是何人竟能伤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