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赵岚和沈榆舟看着最后一个人从食神居走后,来到厨房,发现里面还有光。二人猫腰躲在窗下,沈榆舟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方便观察。
烛光摇曳下,硕大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那人蓬头垢面,头发参差不齐,看不清样貌。他手上青筋暴起,举着菜刀发了狂似的不停地剁肉,听着声振屋瓦,令人胆战心惊。还时不时发出嗤嗤的怪笑,口中念念有词:“贱人,你们全都该死!哈哈哈!哈哈哈!都该死!都该死!”
二人心中疑窦丛生:切个肉而已,他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吗?
——除非是人肉!
二人对视,很快定论。
突然几块血肉沫子从窗户里飞溅出来,出乎意料地,竟然干干瘪瘪,肉上的血也是凝固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瘆人。
“你想到了什么?”沈榆舟压低声音问赵岚,觉得他的猜测也与她一致。
“新娘女尸!”
没错!里面那个人十有八九跟邱泽脱不了干系!
冷不防,头上一块血肉模糊的骨头砸过来,还好沈榆舟眼疾手快,推着赵岚倒在一边,才躲过这一劫。
果不其然,那人就是邱泽!他拿着菜刀,气势汹汹,一步一步走过来,从嗓子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来得正好,‘松鼠鱼’快吃完了,我正愁没什么可炸的了。”
原来金碧辉煌炸的是死人肉!难怪食神居不敢拿给伏案司的人吃。沈榆舟倒是从来没碰过这道菜,但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真不敢想百姓们如果知道真相后会作何反应。
“赵岚,快去伏案司找人。还有,去请吴将军。”趁着对方阴森诡异慢慢走来,沈榆舟暗中让赵岚去搬救兵。
“那你呢?”此时赵岚却担心起她的安危来,不肯走。
“你又不会武功,留在这儿也碍事,快走!”赵岚刚对她有点好感,此话一出,大都消失殆尽了。赵岚狠狠心,向大门方向跑去。
邱泽见他想跑,把手上的菜刀往前方一甩,正好插在赵岚眼前的石头里,顿时,吓得腿软,摊在地上。
沈榆舟趁其不备,拿着刀朝他走去,大喊“快跑”。赵岚一个激灵,从地上摸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邱泽中了什么邪,沈榆舟一刀砍下去,还担心出人命,可他的皮肉居然完好无损,还洋洋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金刚不坏!借你十把刀,也伤不了我!哈哈哈哈!”
事实摆在眼前,沈榆舟只好作罢,打算攻心:“邱泽,十个新娘都是你杀的吗?”
“哈哈哈哈!”邱泽仿佛魔怔了一样,笑个不停,“突然地靠近沈榆舟,沈榆舟本能后退,“当然!”
“为什么杀——”
“因为她们该死!”沈榆舟话还没说全,邱泽又一个大幅度转身,“她——生下我却不要我!她——嫁给我却不爱我!还有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哈哈哈哈哈哈!贱人!都是贱人!贱人全都该死!”
沈榆舟知道,他口口声声的“贱人”说的是女人。就像敛秋,也曾这般骂过她。
等他再转过来,沈榆舟看到,他的牙床已经鲜血淋漓。
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恨!连自己也不愿意放过!可以笃定,邱泽恨透了女人。那么女人,也许就是关键所在!
“她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这般痛恨?”
“哈哈哈哈!”邱泽再一次凑近沈榆舟,因为有过一次,沈榆舟没被吓退,仍旧笔直地立在那儿。可邱泽却没按套路出牌,伸出双手抓住了沈榆舟的脖子,也笔直地把她拎了起来。
“你骗我!你也是个贱人!”邱泽拎着沈榆舟不停地往墙上砸,顿时,她的后背血窟窿遍布,“贱人去死!贱人去死!贱人去死!”
既白和鹿鸣来的及时,硬生生掰开了邱泽的手掌,沈榆舟才有喘息的机会。可邱泽只是踉跄了两步,依然稳如泰山。他怒吼一声,双眼猩红,一手一个陆机,一手一个明湛,轻轻松松甩出几丈远;一个砸在荆棘丛里,一个冲进太积池里,毫无招架之力。
沈榆舟心疼鹿鸣,真不该把他们找来。
既白将她护在身后,不敢大意,悄声对沈榆舟说:“一会儿,我想办法把引开他,你看准时机就跑!”
“不行!”沈榆舟一激动,声音过大,被邱泽察觉,加快步伐径直朝他们走来。
“我不许你再犯傻!”热泪夺眶而出,沈榆舟刚伤了两个左膀右臂,她更不希望既白再出什么事情。
可既白铁了心,不知哪来的蛮力,把沈榆舟举过头顶,奋力向前一扔,随后立刻扑向邱泽,死死地缠住他,任邱泽把他打得吐血也不撒手。
沈榆舟本打算随了既白的心意,可听见既白吐血,又不忍心回过头来。
“既白,你快放手,若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沈榆舟的哭喊吸引了邱泽的注意力,他本就无心与既白浪费时间。于是一把扯掉他的手,也往前一扔。正好成全了沈榆舟,急忙跑过去扶起既白就往外逃。
跑了十几条街,往后一看,远处一团团火光围成一圈,猜想必是赵岚找来了救兵,才敢停下歇息。
“一次还不够吗?你偏要逞什么英雄!”沈榆舟的眼泪来得凶猛,“我这辈子只哭过三次,有两次都是为了你!你总算满意了吧?”
既白淡淡一笑,为她擦了擦眼泪:“你还没……亲口答应……嫁给我……我怎会满意……”
又一阵热泪涌出,沈榆舟的心早被他融化了,把他揽在怀里,脸颊贴上他的额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要你撑住,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既白欣慰:“我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然而——远处一阵急急的马蹄伴着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容商量:“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