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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公关小姐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1996年12月17日上午的两个小时交易既惊心动魄,又颇有几分戏剧性----深沪股市承袭昨日的跌势顺势低开,一大半股票被封杀在跌停板上,剩余的股票除了昨天上市的新股“广西康达”逆市飘红外,其余的仍然跌幅很深。

很多股票虽未跌停,却因为排在首笔的买卖单价格相差悬殊而无法成交。但是仅仅过了一刻钟,沪市以“四川长虹”为首的绩优股便率先打破跌停,紧接着深市以“深发展”为龙头,纷纷撞开跌停板,大量买盘蜂拥而入,一时间市场上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消息面也暖风吹拂,继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发布了温和的谈话后,大户室里又盛传国家将组织资金入市托市的传言。虽然听起来多少有些荒唐,但是不管是真是假,市况却真的好了起来。至少不用担心像昨天那样,股票想卖都卖不出去了。

从此以后,中国股民们就要与股票的涨跌停板相爱相杀了。整个上午翁伟昂都在不停地减仓,他卖掉了那些持股较少,跌幅较小的股票,到上午收盘时他已经减掉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仓位。本来他想减掉二分之一仓位的,可是随着市场的渐趋活跃,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昨天的暴跌,带着浓厚的情绪化色彩,幼稚的市场难免会有幼稚的表现,耍耍小孩子脾气,过去了也就没事了。想到这里他轻松了许多,似乎昨天的恐怖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

到了上午收盘时,翁伟昂的心境确实好了许多。这是六天以来的第一次,再加上大病初愈后复燃了的活力,使他似乎有一种新生的感觉。一时间七情六欲又开始涌动他的身心,于是再闷在大户室里,就觉得有点压抑了。

此时南国冬季里温暖的阳光,在他这个北方人看来,就简直和春天差不多。他欲动的心,驱使着他到室外那广阔的天地里去透透气。

翁伟昂穿上皮衣走出了大户室,下楼时他懒的再去看四楼。虽然贵宾室仍像往常一样静悄悄的,可是同在这个市道里,他想那些贵宾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楼的散户大厅里,人头明显的少了许多,昨天那般激愤的情绪,已无可奈何的缓解了下来。有些职业散户们已经摆起了地铺,打牌下棋了起来,中国的老百姓们就是这样能够随遇而安,这样能够苦中寻乐。

看起来股民们对反弹的预期,或者说是渴望已经越来越强,大屏幕前有些股民三五一群地扎着堆。反正没事,翁伟昂干脆凑上前去佯装看盘,实际上却在用心倾听着人们的议论。

毕竟在股市里就是你赚我的钱,我赚你的钱。孙子兵法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一兵法用在现今的股战中也颇为在理。

这边的小伙子正向同伴讲述着做“T+0”的技巧,另一边的那个中年妇女则向周围的人愤愤地说道:

“不抛,坚决不抛,它爱跌到哪就跌到哪吧!反正不涨回来我是不抛的。”

旁边的一个老头也随声附和道:

“我从昨起就挂涨停板卖货,想让我赔?门都没有。”翁伟昂心中暗笑,听了一会就走开了。

慢步在特区的街道中,翁伟昂回想着自己这几年孤独的创业时光,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惆怅感伤。以前每当郁闷孤寂时,他就喜欢这样一边慢步,一边苦苦地思索,可是自从买了天津大发以后,他连路都懒的走,更不要说一个人慢步了,自然思虑也就少了许多。

买车之后,虽然一个人过的轻松潇洒,但却总觉得有那么几分迷惘,有时甚至还会有几分怀旧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就强烈的渴望着这样的慢步,好让自己细细缕析一下脑子里的这一堆乱麻。

一点钟时,翁伟昂准时回到了大户室,又坐回到了他的大户席上。可是好景不长,经过午间休息,大盘不但没有继续上攻,反而掉头急下。下午开盘没多久,深市就只剩下几只股票没被封杀了,沪市虽然好点,可也是红瘦绿肥。

刚刚有点松动的气氛骤然间又紧张了起来,翁伟昂的脸都被气绿了,他在心中暗骂个不停,也不知道在骂谁。他陷入到深深的懊丧之中,真后悔上午没有坚决减去二分之一的仓位。

上午他太乐观了,现在看起来上午的上涨不过是昨天急跌后的一次小规模反抽而已,可现在再减仓,损失必然越来越大,弄不好就会伤了元气。

想到这里翁伟昂便认准了一个理儿:与其瞎忙一通,还不如索性以静制动。他回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两位散户大妈、大爷的话,不禁苦笑了起来。

这几个月股票涨幅虽说很大,可是换手率也很高,有的股票连庄家都换了好几个,摊到每个投资者头上,也就都只赚了一小截。这两天齐刷刷的跌下来,亏损的肯定是大多数,反正上午已经减了仓,加上剩余的资金,他的股票和现金的比例基本上是二比一。

有了这些钱,就算股票再来几个跌停板,他也最多是留级到中户室去。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阿Q了。

冷冷清清的交易一直持续到了收市。深市除了新上市的新股“湖北天发”外,只剩下“粤电力”没有撞到跌停版,而沪市也仅有“伊利股份”一只上涨股。

整个交易日下来,沪综指跌去了9.44%,深成指更是跌去了10%。除了成交量较昨天成倍放大外,其余的各项技术指标都成了一团糟。

整个下午翁伟昂都在不时的自怨自艾中度过,顾影自怜中又很有几分委屈和伤感。有几次他想给姚姬打电话,可手机拿在手里,犹犹豫豫一阵后又放回了兜里,他不想在姚姬面前以失败者的形象出现,更何况以他的病愈之躯,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苦熬到了第二天下午,一位保安找到翁伟昂说楼下有人找他。翁伟昂的心中老大的不高兴,因为此时正是沪深股市双双上涨,一路上攻之时,他上午急跌时抄的底,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赚钱了,这可是他这一星期来第一次尝到赚钱的滋味,此时正是做“T+0”的大好时机。

当听说是个女的找他时,好奇心还是使他暂时放下了交易,他下了楼一路上猜想着可能是姚姬,但是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姚姬有他的手机号码,用不着这么神经兮兮的。

走到了一楼楼梯口时,他在一阵失望后又不免暗暗地吃了一惊。失望的是来的人原来是安华,这虽说也是在情理之中,可的确是在他意料之外;吃惊的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年多不见,安华居然光彩动人了起来。

不但衣着华丽,而且发型也变了,脸色就像是被漂白过一样,在白皙中透着妩媚,彼有几分丰韵少妇的美艳姿色。

“怎么会是你?”一时之间翁伟昂居然有些慌乱,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于是这样干巴巴地问道。

“我来这里看看,听人家说你在这里的大户室,就想试着找找你,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安华笑着答道,她的四川口音倒是没有一点变化,说起话来还是那副快人快语的样子。可是再婚和再次生育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她的那分泼辣更多的让位给了少妇的风韵。

虽然已经年近中年,而且再次做了孩子妈,可安华仍然顽强地在与自然规律进行着不懈的斗争。她也很对得起她的化妆品部经理的本职工作,纹眼圈、割双眼皮、扎耳朵眼、刻唇线,总之除了鼻孔之外,她脸上凡能加工的地方,都经过了严格的加工。

功夫自然不负苦心人,经过了这几番近于残酷的肉体折磨,安华便能够以这一全新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旧貌换新颜的确有着某种奇妙的作用,这赋与了她那丰满的腰身以新的涵义。这不,久别重逢的翁伟昂,也多少有点被她弄的神不守舍了起来。

“怎么,现在你也开始炒股了?”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翁伟昂连忙问道。

“嗯,没办法,降了两次利息,觉得存钱没多大意思,十九多块钱买了五千股深发展,平时根本不看,也没时间看,可怎么会这样子跌呢?已经跌了好几块了!怎么回事吗?!”

“哼!你问我,我问谁去?”翁伟昂心里这样想,嘴上则说道:“哎!一言难尽,咱们还是到楼上聊吧。”

翁伟昂跟保安打了招呼,便领着安华上了楼。走进大户室里安华显得有些拘谨,翁伟昂招呼她坐下后,便自顾自地又一头扎进了“钱龙”图里。

大盘继续高奏凯歌,这显然应归功于消息面的配合。今天的各大证券报均在显要位置,刊登了沪深证券交易所总经理,接受记者采访时的谈话。如此的步调一致,显然是管理层的授意,因为就连总的调子都是一样的,都是告诫投资者不要失去理智、盲目追涨杀跌,这比之昨天的一袭暖风显然更有针对性,可谓是意味隽永、回味悠长。

大户室里,更是盛传着明天上交所将举行成立六周年庆典的消息。人们回顾中国股票市场这风风雨雨的六年,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是:SH市政府是不会让股市跌得太惨的,因为很可能会有中央高层领导出席庆典。

于是沪深股市应声而涨,上午开盘后一小时,汹涌而来的巨大买盘,立即撞开了几乎所有的跌停板,这令大户室里许多坚决做空的大户,忙不跌的撤抛单挂买单。

一时间散户厅、大户室里都是人声鼎沸,闲了没几天的交易员们,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忙了起来。仅仅半个小时满盘便一片红色,紧接着“四川长虹”、“江苏春兰”便率先冲上了涨停板。

抢反弹的买盘仍是汹涌不息,但翁伟昂还是坚决对敲掉了上午抄底的股票,做了一次完美的“T+0”。直到查看完了成交回报和户头上的现金,确认抛单已经成交后,这才顾得上应付安华。

“哇!这里有这么多电脑啊?”安华感叹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户室里都是这样,人手一台。这几天行情不好,来的人不多。你瞧着吧,再过一会等那些家伙明白过味来,这里就人满为患了。”

“在这些电脑上就可以炒股了吗?”

“不是,在电脑上只是看行情,作技术分析,如果要买卖股票的话,还是得填买单、卖单给那边的交易小姐,她专门负责大户们的买卖。”

“哇,你们大户真是太美了,不用像我们散户一样挤的一身臭汗,等挤进去了,行情也没了。有钱就是不一样。唉,技术分析是怎么回事,很难学吗?是不是学了就可以赚钱了?”

“没那回事,技术分析只能做参考,学起来很容易,可用起来就难了,没准越技术分析越赔钱。”

“瞎说,那你怎么能赚这么多钱呢?不会是你有内部消息吧?!”

“没的事,我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那来的什么内部消息。消息这玩意是双刃剑,靠它赚钱容易,可赔起钱来也很快。我也照样赔钱。”

“这次你也赔了?!”

“是啊!赔了。赔的很正常,没赔到怪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你说我的‘深发展’打不打?”

“怎么说好呢!我想这要看你能不能赔的起,如果你觉得赔得起的话,最好不要打。”

“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说,如果你再也不想玩股票的话,或者你能买到更赚钱的股票的话,你就打,否则的话,你就最好一直抱着。”

安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翁伟昂所料,随着行情看涨,大户室里的人确实越来越多了。安华说她要回去了,翁伟昂要留她吃饭,她说下午还要上班,翁伟昂说不急,他可以用汽车送她。

安华红了脸,这才说她还要回去给孩子喂奶。不知怎么的翁伟昂的脸也红了起来,这使他俩都有些尴尬,翁伟昂这才说道:“好吧,我送送你。”

翁伟昂穿上皮衣,一直把安华送出了证券营业部,他目送着安华摇摇摆摆而去的背影,一时间压抑痛苦、无奈惆怅、忧郁悲伤的情绪都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如果不曾发生那一切,他现在的生活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如果不曾发生那一切,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如果不是因为姚姬,他也许就不会和范婵分手了,他也许早就和范婵结了婚,有了他和她的孩子。

翁伟昂黯然神伤地向回走去。回到了大户室里,“T+0”给他带来的快感已经荡然无存了。心灵的痛苦使他连皮衣都懒的脱,他的眼睛虽然盯着显示屏,可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脑海里总是无法自制地飘浮着一幕幕往昔时光。

下午三点钟,沪深股市双双红盘报收,价涨量增,市场上一派喜气洋洋。可此时的翁伟昂却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他觉得这一切对他来说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安慰而已。

离开证券营业部后,翁伟昂就一直开着车在特区的街道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范婵、姚姬、安华,特区和小城。这一切如烟往事,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沉湎在回忆和感伤之中,仿佛再一次失去了人生的坐标。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为什么命运总是让我一次次地面对这样的现实?”翁伟昂不时地问着自己,这是他和范婵分手后一直在问自己的一个问题。至于说答案,他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可是每当他回想起这一切时,他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思念起范婵,怨恨起姚姬来。

可是现在能够和他在一起的,偏偏又是姚姬而不是范婵。回想着他和范婵相恋的那段时光,他只能用“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来安慰自己了。

那是在一九九三年的一个夏日,那一天姚姬的心情就像这特区的炎炎夏日般燥热。因为下个星期就要举行婚礼了,可她的心中却好像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位新娘的准备。家里的亲属要从东北过来,虽然这边的事自有婆家人操心,可是她一天到晚还是有点神经兮兮的。

姚姬的罗曼史几乎可以追述到初中时代,不过那几段恋情,只不过是在孩子们的友谊上加加工而已。从东北到特区,从工厂到社会。随着工厂倒闭,她也成为了下岗工人中的一员,她的恋情也就随着生活的巨大变化而不断地翻着篇。

下岗后辗转来到特区打工,这些年来她已经有点记不清她换了多少份工作了。工作的不稳定,也使生性活跃的她活跃于各种社交场合,差不多每过几个月就要爱上一个不同的男子。这些年间,和她打过交道的有名有姓的男人,足够组成一个加强连,而她严肃认真考虑过的至少也有一个排了。

遗憾的是面对动荡的生活、快速变化的时代和灯红酒绿、霓赏艳影的特区,她很少能将一段恋情维持上两三个月,所以到她爱上后一个时,前面的那个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次绝对不同,因为就在半年前姚姬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算年青了,恰好在那时她认识了她的新郎。她的新郎名叫单晓,身强体壮,长得不算漂亮,中年丧偶。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特区必须信仰现实主义,这些年在特区的经历告诉姚姬,她现在需要的已经不再是浪漫加奶油小生了,她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有绝对支付能力的男人,而单晓正是这样的男人。因为单晓曾经是空军正团级的上校飞行员,转业后则是一位民航机长。

“看来就是他了!”姚姬对自己这样说道,她决心速战速决,不能把这个机会便宜了那些空姐。所以仅仅半年的时间,她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这说起来美好的未来,做起来却另当别论。

想一想自己就要嫁为人妇,领了结婚证后就不那么自由了,这多少使她对过去这些年的漂泊生活有了几分留恋。此时她才发觉做一个淑女竟是这般得难,譬如说,今天晚上该做什么呢?回到家里看电视吗?

想到这里姚姬感到有几分压抑、又有几分不甘,于是不由的想趁着这已经不多的单身时光,再好好享受一下这特区的灯红酒绿,于是她的目光落到了身旁的两个同伴身上。

范婵和赵裳正忙着结账。这两个打工妹差不多一般高,却又娇小玲珑、各有千秋,与姚姬形成了鲜明对照。姚姬身材高挑,再加上东北大姑娘的风风火火,使姚姬和这两个江南女子在一起时,有一种天然的大姐大的派头。

那范婵身姿窈窕、美**人,赵裳与范婵相比就平淡了些。不过赵裳那圆圆的娃娃脸颇为妩媚,总能给人一种柔柔的感觉。

“小赵,今晚上做什么,又是回宿舍看电视吗?”

“嗯,不过今晚上有场好电影,电影院的门口挂着宣传画,好像是获了什么奖的......”

“算了吧,什么获过奖的,越获奖的越难看,恶心死了。哎!咱们去跳舞吧,梦罗马,名字怎么样?新开的,我有一个朋友在那,舞厅经理,前两天还叫我过去,咱们一起去吧,全免的。整天待在屋子里,闷死了。”

虽说冲着赵裳说话,可姚姬眼角的余光却不由地向范婵瞟去,她注意到范婵的动作慢了下来,于是心里不禁暗笑。她清楚自己的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传到了范婵的耳际里。不知怎么的,她只要一看到范婵就会不由地想起翁伟昂来。

说老实话,刚开始时翁伟昂很让她着迷了一阵,她对这个在她眼里土土的打工妹嫉妒的要死,不过正像过去一样,她并未能将这段相思维持上一个月。

何况一方面夺人之美总不是件光彩的事,另一方面那时候的翁伟昂在姚姬眼里也缺乏支付能力。更要命的是这家伙不苟言笑,也不喜欢跳舞,整天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不就是个开电脑店的小老板吗,真是岂有此理。

今晚说不定翁伟昂又在哪个电线杆子下等范婵呢,不过她可不想管翁伟昂怎么样,现在她需要范婵和赵裳赔她一起去玩。一想到翁伟昂在夜色中守候的样子,她就禁不住想笑,心里隐隐感到了某种复仇般的快乐。

“你去吗?”赵裳问范婵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一起去吧!”姚姬鼓励道。

“不,不行啊,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啊?又是你那个美男子,打算去干什么?又是压马路、看电影?看你现在就这样,结婚以后怎么办?结婚前不玩,结婚后,你想玩也玩不成了,就像以后的我。我这一结婚,咱们三人聚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又有这么一个机会,你可别重色轻友呦!”

“去吧!一起去吗!”赵裳哀求似地对范婵说道,范婵自然是欲罢不能了。

梦罗马是个新装修的旧地方,以前这里是个小型的肉类批发市场。如今时过境迁,牛羊猪已不再是这里的主角,迎来的是一群群拿腔作势的时髦男女。

姚姬三人来到梦罗马时正好八点,她找到了金强。这个小伙子是姚姬过去曾经考虑过的那一个排男人中的一个。后来也说不清谁先甩了谁,总之他们的那段恋情连一个月也没能维持,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姚姬的恋爱经验已经相当成熟,她早已学会了怎样以一种恰到好处的方式,将不合自己心意的男人驱逐,而且还能像朋友一样继续相处下去。

她们去时,金强正和一位据说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同学聊天。金强给她们作了介绍,告诉她们说他的这位老同学名叫张文俊。金强对张文俊推崇倍致,大谈了一番张文俊的暴发史。

这个张文俊身材标准、相貌平平,截着一副宽边眼镜。张文俊是个很有气场的男人,他那豪爽的风度,大款的派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那副宽边眼镜后的一双若明若暗、时隐时现的目光,使人感到高深莫测、难以捉摸。坐定之后,他们开始攀谈起来。

金强在一家商业银行工作,晚上到这里来兼职这个经理,是因为他是梦罗马的股东之一,这个地方就是他们几个合伙人找这里的村长租下来的。你可别小看这里的村长,这条街边的房子都是村里的,村长说租给谁,就租给谁。

如今下海之风浪迹全国,身处特区的金强自然也是不甘寂寞。金钱的魔力就像打气筒一样,将很多曾经囊中羞涩的中国人的瘪瘪的钱包,快速地撑的鼓了起来。

此时的金强和张文俊,就属于那些钱包快速鼓起来的中国人。这两个年轻人半躺半坐在沙发里,叼着香烟,用一种颇为自负和志得意满的派头,趾高气扬地和姚姬高谈阔论着。

如果能够再回到从前,姚姬也许又要对金强重新考虑一番,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能用一种崇拜加惋惜的心情和这个过去被她淘汰的男子交谈着。

这时一个矮胖的女服务员来到金强的身旁,低头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金强站起身来,说了声“失陪一会”就向服务台走去。三个女子看着金强和那个矮胖的女服务员一前一后的走去,不由地笑了起来。

快乐是年青女孩的专利,尽情地享受一下这里的豪华气派,这使她们的美丽和活力得以释放。此时的范婵心里也轻松了下来,刚才她的心里总是时不时地想起翁伟昂来,内疚的感觉让她有点神不守舍。不过随着环境的改变和快乐的诱惑,她很快就将心上人抛到了脑后,她觉得那种牵肠挂肚的感觉真是太累了。

金强来到了服务台问有什么事,领班告诉他说,八号桌的两个港台客人要陪酒女郎,一号桌上的那几个大陆人也要。金强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十四章公关小姐

陪酒女郎这事,这几天可没少让金强费心,前几个月形势大好的时候,他这里聘了七八个陪酒女郎,虽说招聘启事上写着招聘公关小姐,可那不过是司马昭之心,好好的酒楼舞厅,要那么多公关小姐干吗?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特区政府就下令整顿。大凡这类事都是一阵风,过去也就没事了。当然明的不能来,那就来暗的吧。前几天金强刚联络了那七八个小姐,想请她们重新披挂出山。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们中的大多数人早就在娱乐城、夜总会之类的地方重操了旧业,还有一个居然嫁人了。

看来这特区里的人真是不甘寂寞,也怪他嫩了点,其它地方肯定没理这个碴,难怪这些天他的生意越来越差。想到这里,金强不禁忧心忡忡了起来。老大这些天对他很不满意,再这样干下去,不要说这里每月二千块钱的外快,就是他投进去的股本弄不好也保不住了。

“不行,这样不行!”金强暗自说道。陪酒小姐直接影响着客人的消费额,一个放的开的小姐,搞好了一晚上可以让一个大款、大腕、大官之类的客人,不皱眉头地花上几千元,可如果没有陪酒小姐的话,他们就连花上几百元也会和你仔细地算一算。想到这里,金强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几个小姐,不管花多少钱都行。可是现在火烧屁股的,又该怎么办呢?

金强的目光不由的在他的几个女服务员身上转来转去,可是越看越生气。不要说那个矮胖的女服务员,就是其它几位高点、瘦点的也一个个都提不起来。虽说个个浓妆艳抹,可是一看就是次品。

这陪酒小姐可不是说干就干的活,除了要有一定的气质姿色外,身体还必须有一定的曲线,衣着必须富有挑逗感,态度必须高傲,但一定要给客人留下突破口。该收的收,该放的放,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必须要有酒量。如果客人还没喝几口你就爬在了那,消费额上不去不说,弄不好还会搞出麻烦事来。

金强不由的怒火中烧,越看他的几个女服务员越气。他在服务台上重重地砸了一拳,然后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在大厅里游荡,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那里,他的心头顿时霍然开朗,像是在雨后的天空看到了太阳。“三个女孩,三朵花!”他不由兴奋的在心中暗叫了起来。

金强一本正经的回到原处,冲三个女子抱歉的一笑,脸上露出谦恭的神情,刚才那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傲气早已经荡然无存了。坐定之后,他的脸上开始挂上了为难的神情,话也少了很多。他的表达方式非常成功,他知道姚姬是不会放过一点点新发现的。

“嗨!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蔫了,多没劲。”姚姬妩媚地说道。

“哎!遇到点小麻烦。我的几位公关小姐都不在,可偏偏今天有好几位客人请公关小姐。现在的生意可真难做,没办法,顾客就是上帝吗。”

“那怎么办?没有就是没有吗,总不能临时去找吧!”

“诶!还真别说,我还真有点这个意思。我想请你们三位帮帮忙,救救场。当然了,我的条件是优厚的。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按消费额的百分之二十给公关小姐提成的,对你们就另当别论了,百分之三十怎么样?救场如救火,就算我求你们了。”

“行那,没问题。”姚姬看都没看两个同伴一眼,就一口答应了下来。金强的这个主意让她感到兴奋刺激,再说总不能在人家这里白吃白喝一晚吧?

“不行,不行。我干不了,我不会干。”赵裳红着脸惊恐地说道。

“没事,没事,就跟玩一样。这里这么多人,你怕什么。小范,咱们过去吧。”

范婵坐在那里早就觉得腻味得难受,既然是来玩的,坐在这里多没意思。她不想搭理那个张文俊,姚姬又和金强说个没完,就这样坐一个晚上太没劲了。她早就想找机会摆脱这个困境,如今机会终于来了。虽说她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可事到如今她才不想管那么多呢!

自从和翁伟昂恋爱后,她的生活就成了三点式:上班、约会、回宿舍,她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玩过了。

所以范婵轻轻的“嗯”了一声,就随姚姬站了起来。二比一,尽管赵裳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可也无法可想了。

单晓半躺半坐在飞机驾驶舱里的座椅上,闭着眼睛默默的想着心事。尽管使用了大型计算机,可现在的天气预报仍然是很容易出错的预言。

上午给姚姬打电话时还以为航班会取消,可没想到还没到中午,天气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结果航班并未取消,只是比原定时间推迟了几个小时,看来今天还是得飞回去。

此时天空中已是漆黑一片,每当飞夜航的航班时他就时常会回忆起在空军服役时,夜间演习的情景。尽管已经飞了几年的民航航班,可是他仍然时常怀念驾驶着战斗机,鹰击长空的激情澎湃、酣畅淋漓。但是岁月不饶人,一方面年龄大了,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空军新式战机的逐步列装,战斗机飞行员的更新换代也就在所难免了。

转业后,单晓选择了到民航继续他的飞行生涯。一方面在特区他需要更高的收入,另一方面他觉得他的职业和生命都是属于蓝天的。这是他在儿时的心中就为自己规划的一个未来,一想到他能够梦想成真,他的心中就充满着一种奇妙的、柔柔的感觉。

他经常回想起上学时的情景,他的学校坐落在市郊,正好位于民航客机降落的航线上。只要天气好,就会有航班在不远处的上空缓缓降落。在他看来那是一个壮观而又震撼的情景,飞机飞的很低,仿佛站在楼顶就能摸到,飞机上闪烁着的信号灯是那么得美丽,甚至还可以看清楚座舱的玄窗。

那实在是一个美妙的梦想,总是令单晓的心中充满着成为一位飞行员的美丽遐想。再加上男孩子的英雄主义情结,所以小的时候单晓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空军飞行员,驾驶战机翱翔战斗在蓝天之上。

如今他的战斗梦想,也只能在街机和电子游戏中去实现了。不过回想往昔时光,他仍为自己在和平年代度过的空军生涯感到骄傲,尤其是在他成为了一位民航机长之后。

如今他已经告别了空军,也要告别他这些年的单身生活了。一想到亡妻他就深感愧疚,但是如今的他已经人到中年,他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想起下个星期就要举行的婚礼,他不由的感到一阵兴奋和紧张。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仅仅半年多的时间,他的生活就将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我是在等她吗?!”他深情的想道。姚姬就像是上天赐与他的礼物,使他终于决心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在这不惑之年,理想、事业、婚姻、家庭,“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心满意足的呢?!”他在心中感叹。

“记住,如果客人要酒,你们就点马天尼XO,如果他们要饮料,就点调饮。”金强就像临赛前的教练员一样,对他的队员们叮嘱道。他将这三个女子分成了两组,姚姬一个人去陪一号桌的几个大陆人,范婵和赵裳陪八号桌的俩个港台客人。

金强这样安排可谓用心良苦。在这三个女子里,姚姬自然是一号选手,由她一人独挡一面不会有什么问题。那另两个女孩中,范婵没的说,可赵裳就有些木了。

不过再怎么说也比他的那几位女服务员强,由她们两个配对,只要范婵挡的住,就不会有问题。安排停当后,金强总算松了口气。

范婵和赵裳在八号桌坐定,觉得很是尴尬。范婵开始时说了几句客套话,说完后就再也无话可说了,到是两位港台客人很是主动,那样子不像她们是陪酒小姐,反到那俩位港台客人是陪酒先生了。这俩位港台客人一主一仆,那个做主子的截着副金边眼镜,说起话来很是娘娘腔,多多少少给人一种高雅的感觉。

“俩位小姐,要些什么饮料啦?”那个主子用在那个年代里的相声、小品里,很是时髦的那种带着港台腔调的普通话,柔柔地问道。

赵裳仍是一言不发,还是范婵不动声色地答道,“就点调饮吧。”

“调饮?小姐,什么是调饮了?”

“啊?噢,调饮,调饮就是一种很好喝,很好喝的饮料啊!”

范婵煞有介事地说道,像是觉得那位港台客人很无知的样子。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调饮为何物,不过是刚才金强那样叮嘱过罢了。好在那位港台客人再未深问,反正现在的人们创造力非凡,新名词层出不穷,看来那位港台客人也算大度。

聊了一会不着边际的话后又是沉默,范婵觉得很是难受,心里别别扭扭的,越看赵裳越觉得气,平时看她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却一言不吭,像个哑巴,一点眼色都没有。她真想踢她一脚,可又离得太远,又使了几个眼色,可赵裳只管低着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种叫调饮的很好喝、很好喝的饮料送了上来,范婵低头望去,见只是一小玻璃杯混浊的液体,她端起杯子很高雅地喝了一小口,却觉得和白开水没什么两样。她越发窘迫了起来,她又看了赵裳一眼,见赵裳正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范婵无可奈何的将目光向舞厅里扫去,见姚姬已经陪着那几位客人跳起了舞来,她的心头一亮,觉得总算有事可做了。可见那俩位港台客人却并没有要跳舞的样子,这不禁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难道做陪酒小姐,还要负责请舞吗?”这个想法在范婵的心里一闪,她的脸就红了起来。在她的舞史里,她还从未主动邀请过男人们跳舞,甚至想都没想过。她觉得男人请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在这个场合,她却总是不由的这样去想,似乎这是她应尽的义务。

“跳不跳舞?”范婵这样贸然的问道,她本想把话说得温柔点、得体点、高雅点,可她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可是不问一问,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就这样问了一句。

那三个人像是被吓了一跳,猛的一起朝范婵望来。她的脸更红了,她心里发誓:如果现在地上有个地缝的话,她一定会意无返顾地钻进去的。

“对不起,对不起了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我们两个都不会跳舞……”

“混蛋!混蛋!”范婵在心里疯狂地骂着,本以为港台那边的人都是能征惯战的,却有人居然连跳舞都不会。怪不得他们不请她跳舞呢,原来竟是这个原因。范婵越想越气,真想大骂一通,然后一走了之。可这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好不容易才使自己蒙羞的心平静了下来。

“几位先生小姐,要不要点歌?”

不知什么时候,那位矮胖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拿着歌帖向他们问道。

“要!”

范婵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拿过歌贴大笔狂舞,一气点了十三首。她心里的怒气总算有了发泄口,这使她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随后的时光好过了许多,卡拉OK几乎成了范婵的天下,她一只接一只地唱着,看着在舞池里转来转去的姚姬止不住地笑。姚姬一刻无法安歇,她一曲不拉,那几个客人轮番上阵,像是排队一样。

单晓向前推着操纵杆,庞大的机身开始降低飞行高度,飞机就要抵达目的地了。空姐们检查完乘客们的安全带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默默地等待着飞机降落。

可是就在这时,飞机的仪表盘上亮起了几个故障灯,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单晓望着仪表盘上亮起了的那几个故障灯,他感到心脏一下悬空了。

他猛拉操纵杆,想将机头拉起来,可是这时他已经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失速了的飞机急速地接近地面,此时已经失去了平衡,剧烈地颠簸了起来。在那一刹间,单晓仿佛看到了他的亡妻。

夜已经深了,梦罗马的客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去,服务员们也摆出了准备送客的架式。范婵和赵裳将俩位港台客人送出了门外,范婵正玩的高兴,颇有些余兴未尽的感觉。她早已将所有的不快抛在了脑后,兴奋的神情挂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脸洋溢着迷人的少女芬芳。

“谢谢,谢谢俩位小姐,”那个主子一边说一边掏出了钱包,拿出了两张百元人民币,“一点小意思,不好意思,请收下。”

“不不,我们是不收小费的。”

“哪里,哪里,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吗!”

那人不由分说将两张钞票一人一张塞到了她们的手里,“噢!对了,请问俩位小姐,鸿运旅社怎么走啦?我们住在那里,可天一黑我们怎么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就隔两条街,从这往前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向左拐就到了。”范婵笑着认真地答道。

“哎呀,还这么远啊!我们恐怕要迷路的呀!哎呀小姐,送送我们啦,我们是好朋友吗!”

“不,不行啊,我们还要回家呢。”赵裳连忙答道。

“哎呀,没关系啦!送到之后,我再叫人送你们回去啦!”

“两个大男人怎么会迷路?就算迷路了又有什么好怕的?”范婵不由的想到,再往深想,她突然害怕起来。鸿运旅社所在的那一条街上都是平房,转进去一会弄不好就会糊涂,又是在夜里。再说这两个港台客人出手阔绰,又怎么会住在那里呢?她越想越怕。

“走啦,走啦,没关系啦!”那个主子继续说道,而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仆人似乎已经准备动手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们下班后必须结账,如果不结账的话,我们的经理就会认为我们黑了他的钱,要去报案的。”

不知是什么使范婵的心中一下充满了力量,她紧盯着那两个人,面带微笑地冷冷说道,说完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

她的话显然起了作用,那个主子不再说话,仆人的脸上也不再有凶气了。

“欢迎你们下次光临,天已经不早了,请回吧。”范婵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一主一仆悻悻地转过了身去。还没等他们走出两步,范婵一拉赵裳,两人扭过身来就往回跑。

她们一冲进门就哈哈大笑,刚才的惊险经历使她们兴奋不已,她们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真没想到这里挣钱竟是这么容易,不过陪那两个男人坐了一会,就轻而易举地挣了一百元。刚才结账的时候,结了一千多,如果照金强说的按百分之三十提成的话,就是三百元,她们两人平分,一人能分一百五,再加上刚才那个主子给的小费,一晚上就是二百五,想起时常为那每月五十块钱的奖金和头儿们斤斤计较的情景,真觉得有些不值。

不知姚姬今晚上收获如何,她们这才发觉舞厅里没有了姚姬的身影。那几个客人也不见了,想必她和金强在一起。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她们准备一起离去,恰好此时金强向她们走来,范婵正打算问姚姬在那里,金强却先开了口:

“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当听完了她们两人嘻嘻哈哈的讲述后,又接着问道,“唉,姚姬呢?怎么一直没见她?”

“什么?她没和你在一起吗?”范婵惊异地反问。

“没有呀,我一直和赵老板在一起,刚才我还看见她和那几个客人在一起,怎么客人走了她也不见了?”金强漫不经心地问道。

范婵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她猛然想起刚才自己和赵裳的遭遇。刚才她们是两个人,对方也是两个人,而姚姬那里只她一个,对方又有三四个人,而且还是大陆人,万一......

“哎呀,她会不会让那几个男人带走了呀?”赵裳叫了起来,看来她也这么想。

金强一听这话,再一看范婵的神情,再联想起刚才她们讲述的那段遭遇,他也猛的愣在了那里。

这不是没有可能,以前他这里客人一结账,陪酒小姐跟着走的事常有。大家都心照不宣,圈里的人,没人会管这些事。至于他,一向装着什么都没看见,关门后只管结他的账,算他的营业额、利润,拿他的奖金、提成。

不过这次绝对不同,当然不是因为当事人曾经和他有过半月的恋情,只是现在是在风头上。如果姚姬是自愿的还好,如果是被强迫的,那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破财不说,弄不好还会惹上官司。他越想越怕,越想越不敢往下想。

“金强,是你叫我们给你帮忙的,人也是你安排的,你赶快去找啊!”范婵心慌意乱,连忙这样催道。

“找?找什么找?有什么好找的,到那里去找?她那么大人,有脚有腿的,我又不是她的私人保镖。”金强不耐烦地说道。瞬息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能让这事缠身,否则的话肯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再说现在的女孩子谁能说的准?他在这里干了这么长的时间,在社会上也混迹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女孩子他见的多了。如今的世界金钱万能,洋房、汽车、大哥大且不必说,就是那时装、首饰、化妆品,就不是一般女孩子能够消费的起的。

可女孩子们又天生的躁动不安,那些稍稍有点姿色的年轻女性更是不甘寂寞,生怕辜负了她们短暂的青春时光。虽说姚姬有个有钱的未婚夫,不过花别人的钱总不如花自己的钱来的轻松自由。想到这里,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撒手不管吗?”范婵愤怒地吼道。

“不管,当然不管。我管什么?我为什么要管?不错,人是我请的、我安排的。不过我是讲条件的,我出钱,你们出人;她同意,你也没有反对。我没有强迫你们对不对?你们都是年过十八岁的公民对不对?钱,我会如数付给你们的,一分也不会少,至于其它事,我不管,也没法管。”

“你,你不要脸!”范婵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她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反驳金强,她气得直哆嗦,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这般得卑鄙。愤怒扭曲了她的脸,她的心狂跳着,眼泪不由地涌了出来。在这一刹那,她再一次表现出了她的决心和勇气,她不顾一切地破口大骂了起来。

赵裳在一旁惊的不知所措,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擦鼻涕、抹眼泪。在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尽管已经到了深更半夜,可是人们的好奇心还是很容易战胜睡眠的侵袭和对回家的渴望的。

“哎哎哎!你们怎么了吗?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呀?!”姚姬奋力挤开人群冲了进来,大声地说道。

“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金强就像见到了死人复生一般,惊呼道。

“回来?回什么来?你说什么呀,莫名其妙,我从哪里回来?”姚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哎呀,你刚才跑到那里去了吗?”赵裳兴奋地叫道。

“我那里也没去呀!就上了个WC。”

“上WC,上WC,上你个头啊!上厕所怎么上到脸上去了,深更半夜的打扮什么?又想找个出租车司机吗?!”

范婵怒视着姚姬鲜亮的脸堂,终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张文俊站在远处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这一切,镜片后的那一双若明若暗、时隐时现的目光,在范婵那愤怒而又艳丽的脸庞和娇小却又窈窕的身躯上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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