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相安无事,每天都在用录音充实自己的生活。感觉这时候的我才有了读书的收获,因为之前从未仔细读过书。
连允在我的世界里只是一个安静的女人,我们并没有因此恋恋不舍。但是偶然的相聚让我们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她也是如此。
没有婚姻,我也没有了聚会的心情。生活没有大喜大悲,有的只是村上春树对于写作的执着和一个愿意把他的写作心得据为己有的我。
离婚,我并不悲伤。
忽然间,恩然打电话过来。
“铎,我们一起回去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我把离婚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恩然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我对她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自己。
电话那边的恩然显然更加焦急,她还是不停的说:“我也不知道哪里说漏了,感觉只是平平常常的谈话,母亲好像知道了似的!”
我听到恩然哭泣的声音,我不知道她哭泣是什么原因。我想肯定不是后悔和我离婚,更多的是没有办法给家人一个交代。
来了南方之后,其实我们是带着已婚的身份来的。一是和家人的长期疏离,二是我和恩然对于婚姻并不是十分在乎,也可以说不知道如何打理婚姻关系。可是我们这样仓促的离婚,对我们而言,只是失去了一起相处,一起睡觉的权利。但远在他乡的父母们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是“天塌了”!
“那没办法,只有回去了!你可以怪在我头上,就说我提出的。”
“嗯!”恩然回答的很坚决,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也说了主要是恩然想要更加富足的生活,再就是我对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离婚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想好好说,他们一定会想得通的!”
恩然没有再有回答,然后我们就约定了两天后回家。回家肯定会接受所有亲人们的审判,这是我预想到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审判却提前来临。
刚刚挂了电话,就有母亲的视频发过来。
我的印象里母亲是不会用手机微信的,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给我发视频。
视频一打开,我就看到了母亲眼角的鱼尾纹,现在更多而密,深而长,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妈,你咋打电话过来了!”我一边说一边笑,明显能感觉到我的笑容正在迅速僵化。
“你怎么回事,小铎!”母亲的话带着质问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来自悬崖边上的风。
我自然知道我的母亲已经知道了我们离婚的事情,因为当初打电话时第一件事是问我吃饭了吗。我还是装作不知道,说“没什么呀!”
“那你们怎么离婚了!”
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预料的没错。
“哦,你说的是这事情啊!”
“小铎,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是的,妈。我们已经领了离婚证了。”
我这句话其实是慢慢说的,但是无论怎么慢也无法改变这件伤心的事情。
母亲那边很久没有说话,母亲也不在摄像头的范围之内。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对于大事的承受能力很强,她是一个能够在大事面前安慰人的角色。
我自然知道离婚这件事在父亲母亲这里的分量有多重,只是现在已经发生了。
画面一转,我看到了父亲。
父亲哭的像个孩子,我也只是在爷爷的葬礼上看到过父亲哭泣。他已经泣不成声,我在屏幕的另一端才发现真的是“天塌了”一样的大事。
我也哭了,不是因为离婚,而是因为父亲因为我的离婚而伤心的哭而哭。
“爸,没事的,没事的!”我也哽咽了,几乎难以控制,甚至说话都收到限制。
我连忙劝慰父亲,但似乎没有任何作用。父亲的鼻涕和被眼泪一起流下来,他没有太多的话,我知道父亲怕我讨不到老婆。因为三十多岁离了婚,十有八九要打光棍了。
父亲是疼爱我的。
我家在农村,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从小就应该会爬树,翻墙,游泳,干农活等多种技能。我从小也跟着这样的多技能的孩子们一起玩,可是我什么也不会,更不用说干农活了。父亲从来不指望我,在他看来,我是个笨的不能养活自己的人。所以他早早的给我盖了房子,讨了老婆。
我们没有孩子,家里人还有恩然的家人都在强烈要求我们早点要孩子,我的父亲就不这样想,他认为我太笨了,根本没有能力再要一个孩子。其实我知道父亲传统观念很深,他也渴望做爷爷,可是关于要孩子的事情上,他对我却是只字未提。从母亲那里得知,他很是担心他这个从小就笨笨的儿子,将来无法养活一家三口。
“你该也么办?”父亲终于说话了。
“没事的,爸!你不要担心我,我在这里很好。”其实我知道,在家里离婚这件事是一件难于启齿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会让整个家族受到大家的谈论和笑话。
我自然没有考虑这么多,我还是考虑的是父母的感受。
“还有可能复婚吗?”父亲问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都没有想过。
这些年,我和恩然还是有感情的,并且不是一般的感情,似乎已经转变成一种亲情,割不断也忘不掉。
“这个不用担心。现在的社会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伤心。我们分开也是给对方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如果有可能,也可以复婚。”
后来我挂了电话,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镜子中的我说不上俊俏,甚至说不上一般的容颜。和七年前相比,似乎少了一些锋芒,多了几分憔悴。
脸上的水还未干,电话又响了。
柳先生的电话!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
“你越来越厉害了,是吗?现在不比当年了,你现在翅膀硬了,要找年轻的漂亮的女人去了!跟着你吃苦受罪的结发妻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你的心真是够狠的!”
柳先生一口气说这么多,我根本还来不及给他打招呼。
“先生,你好。都怪我,你不要生气!”
“说离婚就离婚,你们是怎么结婚的,你不知道?你们心里还有没有你的父母,还有没有把我们俩当成你的长辈!”
“我错了,错都在我这里,先生!”
“好了好了,我和你没有话说了,让你妈给你说话。”他说的是我的岳母,我当然还是以妈相称,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小铎!”岳母很显然比柳先生要平静一些,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妈。”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想岳母还有话要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还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前些时候我听恩然说你的工作不顺心,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们可以回家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怎么可以离婚呢?我也知道恩然的性格,这些年也知道你吃了不少的苦。无论如何我不敢相信你们离婚了!”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争吵。恩然提了离婚,我当时没有多加考虑,就仓促的离了!”
“当时你怎么不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呢?”
其实我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打个电话,我和恩然绝对不会去签字。恩然是最听父母的话的人。
岳母又说:“你不知道,当我看到邻居们在那里争吵打闹,心里一直担心你们。可是无论别人家闹的多凶,甚至动手打架,也没有一个像你们这样的说离就离,说不过就不过的。你们两个都和别人不一样!”
“我知道了,我们错了!”
“带上离婚证,户口本回来,坐最快的车赶回来!”
“知道了,妈。”
这是电话里还传出柳先生絮絮叨叨的话,总之是很生气的样子。
电话挂了,我的心难以平复。
我想恩然也和我境况差不多。
离婚,隐瞒!等待着家人的全新的一轮的劝导。
我和恩然都没有正视婚姻在家人心里的地位,我们匆匆忙忙的离婚,也许换来的是从今天开始父母们没日没夜的失眠和以泪洗面。
我也失眠了,悔恨也在我的心里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