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微微偏头，发丝随之滑落几分，眸眼是不变的浅玄。
小巷街口灯火阑珊，玄发女子的发丝被晕染上几许铂金，蓬松浅薄，发随微风摆荡。
静谧之间，墨止亦慢慢开口：“既然来了，那便随意逛逛罢。”说着，墨止亦越过余清往街铺走去。
余清目光放在墨止亦的背影上，淡淡眨眸，静默片刻才缓缓跟了上去。
这里是街市，看着街道人群，热闹的摆铺，就知道万人空巷了。
“姑娘。”
由于余清在一个摆铺前稍停了会，摆铺的老板娘微笑开口：“姑娘你要不要来一串糖葫芦？可好吃了。”
“……”余清眸眼看向老板娘手中由一根木棒串着几颗不小的似乎是糖的食物，玄眸愣许。
“姑娘？”见余清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这，老板娘再次开口问道，“要来一串吗？”
“来一串罢。”
余清仰头，墨止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摆铺的老板娘收了钱笑着包了一串递去。
见糖串在面前稍停，余清接过墨止亦手中的糖葫芦，“余清谢过主人。”
“嗯。”
墨止亦转身离开，余清淡淡跟在后面，她手里拿着糖葫芦，盯着片刻，余清缓缓将包纸打开轻轻咬住。
果然没有味道。
举着的双手微微放了下来，但余清并没有将糖葫芦扔掉，就这样拿着跟在墨止亦身后。
剑灵没有味觉，与其说是如此，不如说是生灵该有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只是空有生命而已。
不会疼痛，没有情感。
剑灵只是战斗的武器。
只是武器而已。
余清淡淡敛睑，目光转向走在面前的男子，眼角是火光熏染的绯红。
何况——
余清缓缓停了下来，眸眼是剑灵所特有的凛冽剑气，她看着街边的热闹。
身处尘世，却始终格格不入。
“今晚，我会消失。”
空灵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走在前面的绯衣男子顿住，他慢慢转身，眸底倒映着那抹玄发身影。
街边的灯笼发着绯色的红光，衬映着两人，他们之间仿若缠绕着无形的迷雾，真真假假，浮生如梦。
墨止亦不由迈步，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走到余清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说……什么？”
语气似乎有些颤抖，就连以往不变的眸眼也开始浮起波澜，墨止亦捏紧她的手腕，眸眼盯着余清的眼睛。
——惊愕、慌张。
这是余清从未见过的墨止亦。
空气似乎冷了起来，寒风透过槐树吹进这里，卷过地面的槐叶。
对方翻涌的眸色一时间让余清别不开眼，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若于灵魂涌出。
余清微微愣住，她试想过许多墨止亦听到这件事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如此。
天穹开始下起了小雪，周围也渐渐泛起白雾，逛行的人们纷纷折起纸伞，只剩下街道上的两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
剑灵的寿命不长。
这是所有修仙人都不知晓的事。
好剑本就不多见，更别说拥有灵智的剑灵，余清可以说是这百年来唯一一个化形成功并拥有灵智的剑灵。
余清缓缓敛起眼睑，“因为，这件事不重要。”她只是一把剑，一把用来战斗的武器。
余清不觉得她对墨止亦而言有多重要，她的消失根本不会影响玄剑半分，墨止亦依旧可以使用玄剑。
握着余清的手紧了又松，墨止亦淡淡喃道：“是么。”
小雪缓降。
墨止亦松开了手，看向一旁的花灯铺，那里的老板正要收铺，昏昏暗暗的灯光映着寒白的雪。
墨止亦从那里买了一盏花灯，并微微低下头与余清对视，“……既然是花灯会，便去放花灯罢。”
墨止亦沉默地拉着余清的手腕来到湖边，坠落的细雪纷纷浮荡湖面，描绘出粗略星空。
淡淡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墨止亦，余清收回目光。
寒雪的夜晚是一片漆黑，就连银白的雪花在这般夜色下也变得毫无色彩。
墨止亦轻轻拉起余清的手，将花灯放在了她的手上，夹杂碎冰般的嗓音格外的轻。
“若不是这赴约，你是不是打算到最后也不开口。”
旖旎满目的花灯崭在余清手中，如黑中唯一的白点，显得格外突兀。
“是。”
余清没有丝毫避讳。
微不可察的叹息，含着不知名的委屈和落寞，墨止亦静静看着面前女子的眼睛，缓缓松开了手。
静许，余清徐慢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湖面。
斜射而入的灯光映着余清的眸眼，仿若燃烧着的能净化一切的赤红，沈默欲起。
玄墨的长发随风雪牵荡，弥散之际，不知为何余清看向了墨止亦，两目相视，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墨止亦是看着余清消失的。
如同飘雪般化为碎影散去，手还没有触碰就已经随着坠雪飘落，无影无踪。
无穷尽的落雪下着，在湖泊上展出一个又一个波圈，银纹玄剑坠置在雪地上，旁边还掉落着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
……
“你这又是何苦。”
清灵宗宗主深深叹气，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我本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你却……唉。”
“弟子辜负了掌门的栽培，”墨止亦向他真挚地磕了一个头，“但弟子意已决。”
“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算了，你执念太深，本尊劝不过，就随你去吧。”
“弟子在此，谢过掌门。”
墨止亦又深深磕了一次头，才从原地站了起来。
宗主见墨止亦手中还握着一根木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只是觉得天神造化，暗暗摇了摇头。
不见半时，西至便传来通天的轰裂声，震得整座清灵峰也随之颤动起来。
“自毁命脉……哈，”宗主苦笑不已，“造化……都是造化啊……”
雪飘漫天、寒风凛冽，天穹坠下苍白霜雪，于尘中凝固，无穷无尽，针落无声。
命运转轮似乎悄然转动，以往的孤身唯独仿若石坠静潭，隐荡无人察觉的清色。
仙修尘世，到底浮生如梦。
岁暮天寒，终归屡变星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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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