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等着我，做你的保护神！
柯立人填好探访登记信息表，走进深城远郊看守所的会面室，许寒已经在等了，他那张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开心地叫了声：“亲爱的柯姑娘！我想死你啦！”
柯立人笑着坐到他对面，急切地问：“还好吗？都好吗？”
“好着呢，这儿比省监狱好多了，别担心我了。柯姑娘，你别着急，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你安心等着我，出去以后我做你的保护神，罩着你，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不让你操一点儿心。”许寒因为出狱日期即将来临，异常兴奋。
“知道你要破茧成蝶了，开心死了，傻小子！你一定要快点出来！我等的头发都要白了。”柯立人看着他笑：“我在你们图书馆放了最新的动漫设计期刊和玩具相关的书籍，你别偷懒啊，你出来之后，正好赶上日本有一个国际动漫设计大赛，我已经给你报了名，你赶紧准备准备，参赛初稿定好了我过来拿，用点儿心肯定能入围。”
“行！得奖了请你吃大餐。”许寒一脸轻松。
柯立人会心地笑：“还没开始比赛呢，谁给你的自信？”
“你给的!”许寒笑着说，“我说我不行，你不是不同意吗？”
“越来越骄傲了，不过我欣赏！年轻人就该秉持这种态度！”柯立人笑着说，“你在这儿避世隐居，不许虚度光阴，好好蛰伏、学习，只要努力了，收获一定有！”
“嗯，没有白走的路，没有白经历的经历，我在这儿不听窗外风雨，只管低头努力，三年之后仍然好汉一条……柯姑娘，我已经会背了，你跟端木大哥真的已经说过很多遍啦，跟我爸妈似的变啰嗦了？还是书念得不多，没别的可以说了？”许寒笑呵呵地挤兑她。
“你嫌弃我？”
“没错，我嫌弃你了，因为你又瘦了一大圈儿，你比我这个坐牢的更像坐牢的，端木禾那个家伙跟我保证过要替我好好照顾你的，看来只是说说而已，下次我看见他，一定好好教训他！柯姑娘，看来你这辈子只能交给我来照顾了！谁都不靠谱，谁都不能指望！柯姑娘，咱能不能注意一点儿个人形象？你都瘦的有点儿难看了，将来怎么穿我设计的动漫卡通服做我作品的代言人？会给我丢脸的！”
“臭小子，就知道埋汰我，都不问问爸爸妈妈好不好？”
“有你在，我真没什么好担心的！有你在，我操心的除了动漫和玩具设计，就只有你了。姐，等我出去，就是真正的男人了，不管花多久，我必须要成为世界一流的动漫设计师，我必须具备端木禾那样的能力，把你宠成真正的公主，看你那个破公司把你累成什么样了？我要让你快点退休！我养活你！”活力张扬、不知天高地厚的那张青春的脸，美成了一道风景，特别好看。
柯立人笑着，满足的笑。
“你相信我，保证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也保证不会再进来体验生活了，我就是想好好护着你，就像你护着我一样。”
柯立人还是开心地笑。
“你笑我？不信我？”许寒认真地问。
柯立人摇摇头，“我信你！你在动漫和玩具设计界已经小有名气了，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没有人能小看你！你吃的苦，都会有回报的，快出来听听自己的掌声，不枉三年卧薪尝胆。”
“谁小看我都没事，你信我就够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你。”
“不够，你还能更好！姐等着你，带你回家。”
“我爸妈还是不知道吧？”许寒问。
“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你不过是去美国全封闭特训深造三年，他们满心欢喜在家等你荣归故里。你写的信都会一封不落定期从美国寄到他们手里，他们二老为你骄傲。”
“放心，我会把你撒的谎圆上！”
“最好是，不然我打你。”
“打我？打得过吗？你先把自己养肥了，风一吹都能飘走，能撼动我这一身腱子肉吗？你看你一脸菜色，以后我淘气你都收拾不了我了，我要是连个克星都没了，还不得上天？你总啰啰嗦嗦嘱咐我养精蓄锐，自己却没做到，你别再给我卡里充钱了，真当我在留学啊，看着余额都提不起劲儿奋斗了。你啊，只会赚钱不会花钱，这也是能力缺陷，对自己好点儿。”许寒真心担心她。“我从来都没跟你说过谢谢吧？”
“不许废话，天助自助者，谢自己，别人再怎么苦口婆心都是装饰，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只要你想好，天都拦不住，咱们家许寒就是天生的王者，不管在这儿还是在哪儿，你的才华是藏不住的！姐知道！”
“也就你傻，生拉硬拽不成器的我，进来后的第一天，我以为我这辈子彻底完了，你肯定会对我这个废物彻底绝望，会放弃我这个抢劫犯，可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护着我，为我奔波，为我打算，为我架桥铺路，让我的未来还有光明。没你，我也不用活着了。”
“傻话！”
“这是肺腑之言！你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你从来不知道！”
“是姐不好，姐不该让你来这儿的。”
“你就是这样，不管什么错儿，都是你的！我是男人，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来这儿，对于我来说真挺合适的，谁叫我当初不务正业酿成大错呢，如果当初不是听你的主动投案，我都不敢想象后果会什么鬼样，现在的我不怕了，踏实着呢，错了就是错了，我认错！现在看来也没白来，不比在学校学到的少，就是想家的时候回不了家，想爸妈和你的时候见不到人，不过哥们儿都熬过来了。我记着你说的话呢，没有永远的失败，只要有心，乾坤都能扭转，看，变天了，我头顶上一片蔚蓝，我好着呢，比进来之前好，我信你，一切都会好起来。我现在只要摊开画本就能酣畅淋漓地创作，监狱简直成了艺术圣地，不不不，我还是迫不及待想出去的，我只是听你的，学会了享受当下。上次你给我布置的作业，我已经完成了，一会儿教导员会交给你，姐看过之后把欠缺的地方汇总给我，我再修改、完善一下。针对这次日本动漫比赛，我冒出了几个大胆的想法……”
柯立人含着笑看着面前这个身陷囹圄却依然活力无限的二十岁少年，难掩悲凉，不幸中的万幸，他的眼睛燃起的火焰熊熊发烫，他的梦想正在徒手编织着，他的明天依然会很美，这总算带给她些许安慰。
从看守所出来，她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学府路——许寒的家，许爸爸和商妈妈拿出了镇冰箱底儿的宝贝食材，开开心心地张罗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尽管柯立人一再强调自己吃过了，他们两位还是在她面前的餐盘里垛起了满满的食物。
“想着这几天你也该来了，都快三个星期不见了。”商妈妈说，“太忙了吧？又瘦了！”
“我不忙，就是前几天去了趟美国，顺便看了看许寒，他挺好的，没瘦，壮实了，比许叔叔高不少了，就是快毕业了，课业任务太重，从早到晚昏天暗地地忙，他一再嘱咐我替他来看看你们俩呢。他之前的几稿动漫设计已经被公司采用出版了，而且相应的系列玩具也投入生产了，这个家伙现在都能拿设计创作费了，你们再等等，很快他就能学成归来跟咱们团圆了。你们别担心，许寒好着呢。”
“我们俩才不担心他呢，把他交给你，听凭你处置，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在我们跟前儿的时候，无法无天地耍废没边儿，操碎了心，管也管不住，我都觉得他已经没救了，这辈子有不了什么前途，就你非说他有天赋，把他弄美国去深造，他竟然收了心跟你走了，我俩还乐得清静呢。”许爸爸一脸轻松地说：“他走远了，我们俩才有闲心，整天就是跳跳舞、钓钓鱼、逛逛菜市、收拾收拾花鸟鱼虫的，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嘛！我们知足！”
“画个玩具也能当个正经事儿干？我们不懂，你懂你领走，最好管得严严实实的，只要他自己励精图治，不回来都没事儿！”商妈妈附和，摆出一脸不是亲妈的表情。
“就是，如果他在那边不听话，你就告诉老师狠狠收拾他，千万别客气，千万别宠着他、惯着他，我们俩从前就是太骄纵他了，他才敢上天作妖，你回来之后，对他更是有求必应，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更加有恃无恐了，就该让他多多的、狠狠的、饱饱的吃吃苦头，多多益善。”提起儿子，父亲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担忧，“我们图省心把这块朽木交到你手里，倒让你操心费力了，你说我们俩都是当老师的，一辈子教书育人，却管教不了眼皮底下这个混不吝，你能硬生生把他这块顽石雕琢出花儿来，都是你的本事，我们老两口儿感激不尽。”
“就是！幸亏你能把那只翻天猢狲狠狠压制住，不然我们就没这个儿子了，这辈子也甭想安度晚年了。”商妈妈端起鱼汤，“让我们俩以汤代酒，敬你一个。”
柯立人起身双手压下商妈妈的汤碗，“使不得！使不得！没你们哪儿还能有我啊？你们能让我来蹭一口家常菜吃，我觉得幸福，觉得踏实，觉得有着落。”
“我们今天怎么都见外了？都是一家人，竟然瞎客套起来了，吃饭！吃饭！”许叔叔说着，又夹给柯立人一块鱼肉，“都吃完了，别学那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以瘦为美，健康最重要！”
“立人，这儿就是你真正的家，这个房子、房子里的每一件、每一物都是属于你的，我们都是吃白食的，哈哈……不过能让你高兴，我们就厚着脸皮吃定你了，就是赖上你这个闺女了。”
“许爸、商妈妈，您闺女嘴笨。”柯立人把话搁在鱼汤里，眼含泪花一饮而尽。
“立人，什么都不用多说，你商妈妈今天见到你高兴，一碗鱼汤就把自己灌醉了，别听她煽情，我们就是你的后盾，你的根儿，你的避风港，苦了累了跟我们俩说，虽然我们帮不上你的忙，但是能给你做好吃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柯立人笑着吃自己餐盘里的美食，在两位老人的监督下，很配合地把满满一盘菜和一碗米饭都吃干净了，然后看他们骄傲又欣慰地展露出笑脸，她也觉得很满足。
回家，真好。
带着好几盒不同馅料的速冻饺子和小菜，匆匆告别了许爸爸商妈妈，她无力地坐在小区外的花池边疯狂呕吐，晚餐从嘴里、鼻孔里不断翻涌出来，泪流不止，直到手指再也不能从喉咙里催吐出什么，她脸色蜡黄，浑身乏力地倚靠在树脚休息。
不一会儿，端木禾的车突然停靠在柯立人面前，他急切下车抱起她上了车，迅速驶离。“我来晚了，去日本回来的航班延误了，就差一步没跟上你一起来，差一点不看紧你，你就作死，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儿啊？这次吃了多少？吐了多少？感觉怎么样？撑着点儿！”
“我没事儿了，就是没什么力气，想睡会儿。”柯立人靠在副驾驶上闭上眼，虚弱回话。
“睡个屁！我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你睡？你敢睡一个试试？”端木禾看到她明明难受却又故作轻松，忍不住爆了粗口：“我丫就是上辈子欠你的，你看看自己这副要死不死的德性，世界上想活着的人多了去了，你腻歪了赶紧腾地儿！”他越说越气愤，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医院怎么TM这么远？”
“小题大做，别瞎紧张，这年头混迹职场谁还能没个职业病？好好开车，别闯红灯，出个车祸先挂在路上，那我不亏大了？我还有很多事儿没做呢，遗嘱都没来得及立呢……”
“闭嘴！”端木禾打断她，他懂她越是不对劲儿，越是会用话多来掩盖自己的不妥，借此打消别人的紧张。
“端木禾，你风靡社交圈的绅士风度哪儿去了？”
“绅士风度是对淑女而言的，你配吗？”
“配。”
“我现在特烦你，不想听你废话！”
“嗯。”
“你真敢睡我就真敢撞车！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脾气大！”
“日本，哪来的时差？”
“许寒那小子还好吗？”端木禾扭头看到她闭了眼，“回答我！”
“嗯。”
“许爸商妈还好吗？”
“嗯。”
“这次是不是又催着你赶紧嫁人了？”
“嗯。”
“这俩人就白操心，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谁敢要？”
“嗯。”
“真有人愿意要你，也绝对是图你的钱。”
“损！”
“难道图你好看？”
“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