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四人向东并排御剑而行,穿梭云端,将大好河山净收眼底。
花郢城房屋高低错落,江陵河流交错,枫琴台高塔伫立,鹦鹉洲绿水青山……西楚美丽风光一览无遗。
“师姐。”柏琏扯了扯身旁晚鸥的衣角,羞涩地笑笑,用微弱细小的声音轻唤。
晚鸥侧过头去,看着这不自在、拘谨的柏琏,莞尔一笑,柔声答道,“怎么了,琏公子。”
“师姐今天身穿淡紫色修行服,配上这支莲花玉簪,犹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息晚鸥是天生的美人,容貌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平日里爱穿淡紫、天蓝这类清新雅致的颜色,把长发简单盘起,除了母亲的遗物莲花簪外不加其他坠饰,干净利落,完全配得上柏琏的称赞。
柏珩见状,飞剑向前,一脸坏笑,用手肘轻轻撞撞柏琏,“诶,臭小子,‘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原来是指的师姐呀?”
晚鸥听闻,脸颊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前面就到西楚与蓬莱的城防线了,城防的西侧是西楚鹦鹉洲城,东侧即蓬莱幻萤谷。”息决不理孩子们吵闹,双手背在身后,平视前方。
“母亲经常提起,幻萤谷以萤火虫著名,她很怀念此处,说以前经常在幻荧谷中捉萤火虫玩。”柏琏心怀童真,开心地说道。
蓬莱幻萤谷中山谷连成片,山川河流,波澜起伏,栖居着成千上万萤火虫,白天难以察觉,若是在夜间御剑飞行,才能欣赏到山谷中的萤光海洋。
“公子兄弟身上皆流淌着子氏的血液,却并未来过蓬莱,这也是老夫决定带你们二人游学的原因。”息决自然知道,这些孩子们还从未踏出过西楚大地,刚好柏珩说想要寻‘空谷珠’,索性就趁此机会,以游学之名探访蓬莱东海。
柏珩有些兴奋,“此行就可以拜见到真正的降龙木了,蓬莱千年古树,子氏的守护神!”
“也不知道降龙木,是否真如我们额间一般神气。”柏琏摸了摸自己额上的降龙木符咒纹,这是蓬莱子氏嫡系的标志,整个蓬莱,都必须以此红色的降龙木为尊。
很多年前,年幼无知的柏珩和柏琏,嫌弃符咒纹影响美观,吵闹着要戴护额遮住,被子红用桃花落长鞭打了一顿戒鞭,兄弟俩再也不敢不尊重这个尊贵的标志。
“蓬莱很大,以中心的蓬莱仙境为首府城池,北临幽世流芳城,南临南芜古岳原,西临西楚鹦鹉洲,东临东海,大大小小的城池加起来,足有二十七座,总体面积与西楚相差无几。”顺着息先生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人已可以看到蓬莱仙境近在咫尺。
蓬莱仙境与花郢城都为首府,但截然不同,一个是繁荣昌盛,人口繁多的中心城池,一个则是仙雾缭绕,颇有神秘感的仙境。
“息先生,我们此行能转道去蓬莱仙境一趟吗,想去见见祖父和舅舅们,替母亲向他们问好。”在柏琏的记忆中,对舅伯、舅舅们和祖父记忆太过模糊,听母亲子红说,子氏亲眷仅仅在自己百日宴时来过一次花郢。但作为身出名门望族的仙门弟子,一言一行皆代表华氏,该有的礼节必须牢记于心。
“待我们返程前,会先去蓬莱仙境拜见子氏嫡亲。”息决点点头,应允道。
“太好了~”
“御剑飞行够快,半个时辰就到东海啦。”柏珩欢呼雀跃。
东海城映入眼帘,深邃的海洋与蓬莱绿油油的山脉,在东海城完美地结合交织。
蓬莱仙境,名不虚传,师徒四人叹为观止。
御剑飞行逐渐降低高度,缓慢地驶往地面降落,御剑讲究心神凝聚,可刚才兄长一句《长相思》的打趣,乱了柏琏心神,刹那间不留神,招星偏离了角度,柏琏险些失去平衡,晚鸥及时拉住了柏琏的手。
第一次肌肤相触,晚鸥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柏琏灼热的手心。
柏琏的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像一个红苹果一般,“谢谢师姐。”
正值端午佳节前夕,东海热闹非凡。师徒四人落在西市正觉寺旁,那儿有一庙会,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调皮的柏珩拉扯着柏琏就要往庙会方向跑去。
“东海城这么大,父亲,我们现在去往何处?”晚鸥发问。
顷刻间,黑云压城城欲摧,原本和煦的夏日艳阳被阴云密布所取代,来不及仔细思考,息决大声唤道,“不好!”
柏琏闻声回头,扯住了兄长,对息决说,“天色奇黑,恐怕要下大雨,先找避雨的地方吧。”
“前面有一家瑶海客栈,眼下也快到晚膳时间了,我们不如先用晚膳,在此处住店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晚鸥指着街转口的一家外表阔气高档的客栈,对众人说道。
“师姐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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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以蓬莱仙境为首府城池,蓬莱宫坐落其中,里面住着世世代代的蓬莱王及其亲眷。
瑶光宫是当代蓬莱王子夜居住、批阅奏章的宫殿,殿内闲情雅致,摆放着诸多文房四宝,天蓝色装潢,也是整个蓬莱宫的基调。
五十多岁的子夜仍满头青丝,穿着薄荷绿色的常服,端坐在殿上的金藤座,阅读奏折,听见脚步声,放下奏折,抬头道,“临渊。”
子擎,字临渊,号若虚君,蓬莱王的嫡长子,当今世子,仙境中最博闻广识的男子,精通长鞭术与符咒文,可惜是个出了名的音痴,所以只能习得符咒文,不通符咒曲。
“子擎拜见父王,父王传召儿子前来,有何吩咐。”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子擎,穿着一身纯白色银龙纹的官袍,半跪在殿下向子夜行参拜礼。
“近日可有你妹妹的消息?”子夜看似蛮不在乎,随口一问。
“父王是说红妹妹吗?”子擎抬起头来,偷看了父王一眼,随即说道。
“她每个月都按时传家书回来,说怀念蓬莱的一切。前段日子,红妹妹产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名柏琇,女孩名柏琼,她已是万人景仰的西楚主后了。”
子擎与子红是嫡长子与嫡长女,两人自幼情感深厚,当年子红出嫁西楚,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子擎在偷偷抹泪,纵使分隔两地,子红仍和子擎保持联系,互传家书。
“为父不知,她这个主后,当的可否顺心。”一向镇定自如的子夜,提到子红,却露出心疼的神情。
奈何父爱不善言辞,子夜只知如何当好蓬莱王,却不知如何对子女表达父爱。
“父亲不必挂念妹妹,妹妹从小就懂事得体,定能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子擎宽慰道,毕竟子擎对妹妹的疼惜与挂念一点也不逊色父王。
“只是担心她远在西楚,孤立无援罢了。”蓬莱和西楚相邻,可花郢与蓬莱仙境却相隔千里。子夜粗略一算,竟然已经十年未曾踏足西楚之地了。
“红妹妹有舜华和舜英。她们二人表面上只是妹妹的陪嫁侍女,其实是蓬莱首屈一指的女兵,两人有变色龙长鞭在手,若有谁敢对妹妹不利,儿臣相信变色龙长鞭定饶不了他。”子擎洋洋得意道,这舜华和舜英正是出自子擎门下,训练有加,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对子氏忠诚。
“话虽如此没错,但……”
多年前,华鹿铭娶了凉并孟氏的旁支女眷黎鸯为妾,消息在蓬莱内传得沸沸扬扬,这与当初和子红成婚时,华鹿铭“此生不再娶”的承诺大相径庭,后来还剩下了两个庶出子。得知消息的子夜气得牙根痒痒,若不是子擎和子宁拦着,子夜早就冲到花郢去跟女婿算账去了。
“罢了罢了,远隔千里之外,本王竟然操心起了西楚的家事。”子夜苦笑,嫁出去的宝贝女儿宛如泼出去的水,想心疼她,却是有心无力。
“近日我蓬莱仙境封闭修炼,培养出了数万精通符咒曲的幻术师,再加上十万优异的长鞭者的子家军,还何愁攻不下楼兰。”子擎攥紧拳头,越说越慷慨激昂。
无量十五年,也就是五年前,蓬莱才终于得知,二十年前妖兽海龙,引发东海海啸,使得子擎母亲命丧东海,其根本幕后黑手正是凉并公孟并回。
子擎想起埋藏心内多年的恨意,额间降龙木符咒纹闪烁着凶恶的红光,“父王隐忍多年,就是为了一举重创凉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子夜走下台阶,扶起双腿下跪的子擎,欣慰不已,“子擎,临仪在九泉之下,看到你作为蓬莱世子,为蓬莱所付出、所成长的一切,她一定会很欣慰。”
“儿子感激母亲与父亲的栽培。”
即使蓬莱王后来坐拥妃子无数,但正妻之位只留给已故的王后秦临仪一人,也只与她有子女。秦临仪生有子擎、子红、子宁、子盟,三子一女,夫妻二人也曾琴瑟和鸣。
那是无量元年,子擎十二岁,秦临仪带着四个孩子坐渔船在东海海面捕捞珍稀的海鱼,本来应该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却突然转为倾盆暴雨,是蓬莱史上史无前例的海啸,临仪用尽了全部气力把渔船划至了海岸边,可在最后关头,却被一个高大凶猛的巨浪卷走,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秦临仪选择将自己手腕上的灵器长鞭‘比翼鸟’转移给子擎,一句遗言也不能有,就这么徒留四个年幼的孩子在岸上。
东海,一直以来都是子擎心中难以抹平的痛。午夜梦回的时候,母亲被海啸卷走的场面,似乎还历历在目,那般无助、绝望的感觉,纵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子擎至今都不肯踏足东海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