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临仪被蒙文武的麒麟折骨剑定住了身,无法动弹,晚鸥眼睁睁看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修为逐渐变得阴森,阴沉着脸,看不出半分表情,乖乖地将白虎灯交还给孟子陵。
晚鸥怒发冲冠,灿然星眸里泛起红血丝与泪光,紧紧咬住下嘴唇,身子忍不住地颤抖,一手握着霁虹,向孟子陵和秦临仪挥舞。
“息姑娘!”孟子阳见状,大叫一声,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一发力,霁虹剑便叮当落地。
晚鸥手臂一挥,重重甩开孟子阳的手,低声斥他,“成言君你干什么?”
孟子阳矗在原地愣了一下,弱声道,“息姑娘……”
晚鸥不理会孟子阳的关切,走上前两步,朝向孟子陵满脸不可置信地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难道二十年前的东海海啸就是孟氏引起的,还有妖兽海龙,也是你们所为?”
孟子陵只是轻声笑了笑,“息姑娘,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作为一个家臣,插手其他仙门世家的事情,更是只会给自己招惹祸端。”
孟子陵的一番话犹似一道惊雷点醒了晚鸥,想自己在外的一切举动都代表了西楚华氏,不禁被惹得有些羞怒,“你!”
“子陵心中很感激你愿意入秋池殿来为我母后敬安魂香,姑娘心慈仁厚,侠义当先,值得敬佩。”孟子陵突然又笑得温厚,眉宇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气宇轩昂与儒雅,退后两步,向晚鸥拱手作揖。
蒙文武架起麒麟弓,银白色的弓身冷冽,雷电状的图纹璀璨生辉,瞄准两只麒麟箭射入秦临仪和子宁的体内,为他人摆布的神像与傀儡随着一道闪电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临仪和子宁已被老夫收回,息姑娘无需畏惧,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饱含。”蒙文武声音低沉,语气和善至极,丝毫听不出半分敌意。
晚鸥看了一眼蒙文武手中的神器麒麟弓,抬手勾起地上的霁虹,重新攥紧在手里,与孟子陵四目相对,“凭岚君,晚鸥听从您的话,已祭拜陆夫人,现在能否放晚鸥归楚?”
孟子陵走到祭拜用的棉垫旁跪坐下来,抬头仰视着母亲的灵像,一面说道,“息姑娘心系家国,归心似箭呐。”
想起柏琏,想起自己来凉并的目的,晚鸥选择隐忍,恳切道,“实属晚鸥有要务在身,不宜久留,急切回花郢复命。”
“君子不强人所难,姑娘执意要走,子陵自不会强留。阿阳,你亲自送息姑娘出凉并。”孟子陵侧过头,单手食指发射修为傀儡线,将孟子阳牵引至自己的身边。
孟子阳久久不敢出声,左右为难间,就一直愣在原地按捺不动,直到被兄长用傀儡线扯动,这唯诺诺道,“遵命,子阳定当好生护送息姑娘。”
晚鸥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平复下了心情,跪坐到孟子陵身旁,“凭岚君,方才是晚鸥失礼,给您赔罪了。”
“姑娘是西楚人,秦临仪是西楚主后的母亲,伯蒙和仲卿两位华公子的外祖母,姑娘关心情切是正常之事。”孟子陵生得一副儒雅精致的好面容,灰色的族袍衬得他五官愈发俊雅,可偏偏那张端正的脸上阴鸷的气息怎得也挥散不去,就算是说着客套极了的话,都让人顷刻间能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由内而外的寒意。
秋池殿内无形的硝烟四起,殿外萧瑟的山野秋风拍打着几扇镂空木窗,风吹进殿里,供奉给陆夫人的几柱安魂香的火苗摇曳着,安魂香散发出来花草清香弥漫在整个殿内,也正是这样的气味,闻起来能让孟子陵心情舒悦很多。
孟子陵怀抱着金黄色的黄泉弓,眼神落在陆婉儿的翠玉灵柩之上,神色黯然了几分,“之所以我能让你知晓傀儡术和神像术,是因为我心中确保,即使让华氏知道此事也都无妨”
晚鸥摇摇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摆出一副冷艳的冰山脸,但语气却是格外柔和,“凭岚君也知道,晚鸥只是区区一介家臣,定然不会做任何有损西楚华氏的事情。秦临仪与子宁是蓬莱子氏人,他们并非我需要保护之人,所以请您安心,我回花郢后断不会将此事宣扬。”
孟子陵淡然,回望晚鸥,随即面朝灵像再次深深一拜,心中默念道,“母亲,阿陵一定会争气的,也会常常来看您,您生前的所有未完成的心愿,阿陵都会帮您实现。”
巴山夜雨的晚霞浪漫迷人,红色的霞光四溢,恰在此时,几只西凉雄鹰从金红色的天空中飞过,雄鹰的翅膀划出了一道道绚烂的踪迹,在大巴山山脚下,晚鸥单肩负着行囊,与孟子陵和蒙文武告别。
孟子阳站在晚鸥的身边,晚鸥面朝那两人郑重地行了一道拜别礼,“晚鸥告辞,凭岚君,蒙先生。”
孟子陵回礼,“再会,息姑娘,阿阳,你要安全送息姑娘出凉并。”
不一会,孟子陵看着晚鸥与孟子阳御剑的背影身影逐渐变小,拿起心爱的翠绿色碧落剑在手中细细擦拭,嗤笑一声,叹道,“她只是修士,不懂权术斗争罢了。”
蒙文武也跟着笑了起来,武士的笑是爽朗肆意的,“息晚鸥到底还是太单纯,我很欣赏她这样的奇女子,容貌貌美,天生奇才,又有忠肝义胆的侠义之肠,但却唯独缺少对于天下大事格局的思考,她竟全然不知与孟氏如此接触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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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晚鸥趁着夜色茫茫,悄然御剑飞回了西楚花郢。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宫门下钥前赶到郢都宫,打算向及时向华鹿铭揭露华柏瑟之死的真相。
晚鸥理了理息氏紫色族袍,端正衣冠,将霁虹剑握于手中,走到月华宫前,情不自禁地缓缓推开那扇虚掩的殿门。
华柏珩端坐在饮茶台上,一手翻阅着术法古籍,一手拿着荔枝酒的棕黑色酒坛,看到晚鸥回来的刹那间,柏珩抬头时双眼的光芒顿时被点亮,喜出望外道,“师姐,你终于回来了!”
晚鸥满脸歉意,单膝跪下,“归心君,对不起,晚鸥让你们担心了。”
柏珩摇头,慌忙将晚鸥扶起身,为她轻拂去了肩头的露水,“阿琏他很好,一直在成华楼禁闭室里静心修心神,你走的这几日里,我还让远化兄去探望过他,他身体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