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清神室外,拂晓仙人久骨机施完医术,拄着凤凰银手杖缓缓走出来,柏琏紧跟随后,轻轻将两扇石门合上。
两人的头发皆沾惹了些许冰渣,四目相视,柏琏这才认真近距离地看到了久骨机的尊容:拂晓仙人不愧是成仙的修士,纵然英雄暮年,白发苍苍,可他仍然英姿勃发,气质丝毫不输少年郎。他有着一双深绿色的瞳仁,似乎是看透了一切,大彻大悟的眼眸。
久骨机将菩提子佛珠垂挂于手腕上,向柏琏拱手道,“经过老朽涅槃术的治疗,息姑娘已无大碍。两位就在老朽的时间静止之殿里休养几日,待姑娘伤势痊愈了,老朽便亲自带你们去通往这外面世界的路。”
柏琏掀起红袍衣摆,双腿跪地,朝久骨机叩首一拜,潸然垂泪,慷慨陈词,“拂晓仙人心肠慈悲,若不是仙人相救,柏琏只怕眼睁睁看着妻子有难,自己却束手无策。后生华柏琏,实在万分感激仙人救命之恩!”
“公子与姑娘当属天作之合,比翼连理。老朽只是尽绵薄之力为姑娘疗伤,倒是公子一直在全力护着姑娘。”久骨机心知他二人同心同德,颇为这样忠贞的感情所动,才会施展仙法医术涅槃,肯竭尽所能救治。
久骨机兴许是许久没与人说说话了,面对柏琏这样一个活力而有志气的年轻人,话也就多了起来,“就让息姑娘在清神室里休息,冰室中的九天玄冰最是有益化解姑娘体内的冰裂毒。在姑娘休息的时候,老朽带公子在湖底四处游览,可好?”
柏琏鞠躬一拜,“拂晓仙人请带路。”
临出殿门前,久骨机交给柏琏一件海蓝色的棉绒披风,“此灵器名蔚蓝衣,暂借给公子使用,其功效是能让公子在湖底,行动自如,不必用修为镀在身体表面维持水下行动那般辛苦,还能够在水下保持五感,时刻能感知到深湖底前路可能的危险。”
柏琏接过蔚蓝衣,看清披风上的一团图案,是用银丝线绣的,两棵佛法中的桫椤树,才将披风裹在肩上,出言拜谢,“多谢仙人,这件灵器中有着仙人的修为,我一穿上它便感到力量倍增。”
久骨机见他再三拜自己,暗自赞此子谦逊,便道,“只是尽了地主之谊罢了。公子也没必要如此拘泥繁文缛节,在这深湖里,你我可当一见如故的知己,而非什么前辈与后生的关系。”
柏琏腼腆地笑笑,“是后生面对您这样比肩神明的仙人,心怀敬畏之心,故而会有敬畏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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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止之湖水质独特罕见,导致了没有太多的水中生物栖居于此,游个数十里才能看得到一只海鱼,在这茫茫湖底,柏琏的鼻子被灌满了深海的腥味,这对于身子孱弱的人的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窒息感。
漫无目的地游了约莫半个时辰,久骨机忽而停了下来,抬手指了指两人眼前的一片霜冻石头,朝它的方向缓缓游去,“这个洞穴叫幽冥冰窟,公子当心脚下。”
柏琏定睛一看,才看清了那一大块霜冻石的模样,巨型石头的底部有一扇像是人为凿开的小门,空间恰好足够成年男子钻进去。
久骨机带着柏琏一起进了冰窟内,冰窟内部狭小,且湖水无法流入内,干燥而阴冷,除了一樽灵棺之外,无任何他物,徒有四方冰壁。
“这樽灵柩用冰封存,置于极寒湖底中,可保长眠的人肉体永存,容貌依旧。在这里面长眠的,定是泽灵君了。”柏琏走近冰棺,半跪下身,低声用生涩的南蛮语念道“英魂安息”。
“没错,正是当今南芜君的长子,泽灵君李约。”久骨机颔首,满目柔情,抚了抚寒冷的冰棺,透过透明的冰棺表层,能看清李约平静安详的面庞,他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柏琏炯炯的目光顿时黯然了下来,心下动容,哽咽道,“泽被君与泽灵君兄弟手足情深,内陆四海皆有耳闻,无人不惋惜泽灵君英年早逝。”
久骨机凭空化出一束纯白色的百合花,放在了冰棺之上,垂眸望着棺中的李约,“仲复是真心敬重和哀挽他的兄长,他每次来我殿里修习术法,都会住上一段时间,经常一个人对着灵柩喃喃自语,他说过,会永远守着伯庭的尸身。”
柏琏面对着冰棺,低垂着头,哀悼不已,“泽灵君是南芜英雄出少年,勇冠天下,他的仙逝于南芜而言是遗憾,于整个内陆而言,亦是遗憾。”
良久,幽冥冰窟内只有阵阵寒风吹过的声音,阴风瑟瑟,还好有蔚蓝衣加身,柏琏才得以维持正常的行动与呼吸。
久骨机突然开口,坚定沉毅,“华二公子慈悲为怀,心有救世爱民之志,不单单是为了西楚的百姓,更要是让内陆国泰民安,所以,其实公子丝毫不逊色于泽灵君他。老朽就算不是公子的师父,也想要传授公子几招术法,不知有否僭越?”
柏琏受宠若惊,扑通跪倒在地,“在下若能得仙人传授,实乃莫大的荣幸,我师息先生定不会反对。”
久骨机将凤凰手杖靠在冰壁旁,双手扶起柏琏,“公子未曾修过仙人道,自是无法领悟传授仙人之法的。不过,公子仅是中阶修士,却能运用六大术法的每一种。可知其中原由?”
柏琏思忖了片刻,满腹疑问,“是因为招星的力量吗?可是,纵然招星强力,但是我也仍然无法修好体术剑术,所以,近日才修医术与符咒曲幻术多些。”
“公子一直以为霁虹才是绝品灵器,其实不然,公子的招星剑亦是十分强力的宝剑。霁虹中有绝世的彩虹之力,招星剑中,是有百万星辰之力,但公子长久以来都并不懂真正如何运用它。今日,老朽要教公子的,就是如何将招星的力量发挥至最大,以助公子早日进阶高阶修士。”
久骨机上前两步,靠近柏琏的身前,抽出了黑曜石宝剑招星,招星表层的星辰钻石刹那绽放出最闪耀的星光,冰窟内的透明冰壁与招星散发出来的星光交相辉映,璀璨无比。
“琏,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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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静止之殿,寝殿凤仙殿里,简单温馨的陈设装潢,空气里弥漫着丝丝檀香,晚鸥静静地躺在绵软的蚕丝床榻上,呼吸匀称,表情安宁。
柏琏坐在床榻旁边的木椅上,紧紧握住晚鸥冰凉的手,眉目含情,柔柔地看着她,静静享受与她独处的每一刻,每一秒。
“阿琏!”晚鸥恍然从睡梦中惊醒,猛然坐起,一把搂过柏琏,用力地抱住他,将头抵在他瘦弱的肩膀上。
“晚鸥,你终于醒了。”柏琏回抱住她,动作轻柔地摸摸她的后背,悉心安抚着她。
晚鸥看了看周边陌生的环境,犹豫片刻才想起这是深处在时间静止之湖的深湖底,虚弱地问道,“我们还在时间静止之殿里吗?”
“没错,这是凤仙殿,仙人让我们住下的寝殿。拂晓仙人为你疗伤后,你睡了六个时辰。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柏琏松开她,伸手去探她的神阙穴,紧绷着神经,静心感知她心神与修为的情况。
直到柏琏感知出晚鸥的心神与修为恢复了一些,看她的气色也变得红润,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