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君不日回,公且自踌躇。
计分东西策,知青救了无?
当晚,那轮明月像被咬去半边的大饼悬在漆黑里,周天星光有些暗淡,在这些光不能明照的地方,一群黑衣人快速翻过墙头,几乎贴着地面飞掠而去。
像一国帝宫这种严禁之地,除了地上防卫,天上也必要防卫,而这些防卫的队伍长,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战阵师。
阵师是大陆上特有的职业,周知魂力每升三级,实力就增强约三倍,所以正常情况下,三十人能与比他们高一阶的一名对手战成平局。但这个基数扩大,百人,千人,万人,甚至十万人,他们组合在一起,是不是能与比他们高出相应阶级的对手战成平局呢?
这个答案是否定的。研究表明,只有百人以内方才可以。究其原因,这千人万人配合作战并不像王者如使臂膀一样协调统一,于是战阵师应运而生了。
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把己方众人的实力加诸自己身上,如整体一样作战。他们告诉世界,只要人多,一样可把大陆第一给打趴下!
不过阵师也需修炼,就像人们修炼魂术,也有等级之分:阵师,天阵师,天阵皇。每升一级,他们实力的凝聚就会增加百分之三,一共三十级,真正顶尖的天阵皇可以借助秘术把己方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量凝聚在自己身上,不过剩下的百分之一却像是对他们永远的嘲讽。
前来解救紫菱的人不多,前后算下来也不过十多人,在中途的一刻,一队人立即分裂成两队,其中一方稍多,另一方只有区区三人。
相互示意之后,那三人如影子般没入漆黑中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而余人则神定之后,也不怕暴露身形,蛮冲直撞地向帝宫的西北角冲去,那里正是宗王府所在。
海岩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一股不弱于他的强大魂力波动,他猛地向东南方看去,脸色顿时大变,因为他感受到那迅速靠近的万马奔腾的气势,其中更有一股魂力波动令他都胆寒。
“三级戒备!”整个帝宫仿佛被这一声大喊瞬间点燃,三级戒备,帝宫最高级戒备!
因为这向宗王府冲来的一队人足够强大,不仅看守宗王府的以海岩为首的人全员戒备,就在那漆黑的宗王府上空也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支略显庞大的空行队,更有红巾军从远处闻声赶来。
下一刻,两方势力悍然交手!海岩等看守宗王府的人中,有三人修为已在魂金身之上。而这群黑衣人中,宋霖因为初次回京,他的实力和战斗技巧并不为人所知,所以赫然在列;那一位令海岩都觉得胆寒的人则是滦正阳,身为与康王宋公地位平齐的强者,除了被他训过的那些影郎成员,外人绝少知道他的实力。
双方实力不是天差地别,所以海岩等人且战且退,但不时仍有实力不济的人吐血倒下,他们的战斗也在顷刻间变化。
气势上孰弱孰强,很快就能决定战斗胜负,在这群黑衣人疯狂的攻击中,饶是海岩这些魂金身强者,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帝宫西面公主府的房顶上,虞娉也闻声而来,当她看清被围攻的海岩等人时,心中就猜了七七八八,平时满含笑意的眼眸却深深地收缩一下,那弯柳眉也微蹙着。
宋公府的人行动了?
宗王府上方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一共三支空行队,分别从西南北三方半包围地发起攻击,每一支队伍前,都有着一个伟岸的身影,是他们汇聚全队力量于一身,他们是天阵师。
而东方则护卫着大量的红巾军,以及帝宫另一禁地的诸多强者。
在空行队发出攻击的那一刻,仍在抵抗黑衣人的海岩等人几乎同时倒退至宗王府内,轰鸣声也瞬间响彻帝宫。
三支千人空行队,加上三名天阵师,这种组合就连宋启公也会觉得棘手。要知道,三名天阵师的实力凝聚可在百分之五十左右,三千名魂王甚至魂皇的精英组合,发挥出的力量堪比魂祖境界的强者。
“轰!”
又一声轰鸣响起,溢出的能量将宗王府照得恍如白昼,府内檐下,分明看得清正抬头望向夜空的宋青与康魔礼两人,只这一瞬,光芒霎时熄灭。
轰声散处,现出一道略显狼狈的壮硕中年的身影,此时,他身上的衣物大半已毁,但那遮掩相貌的一面却完好无损。
“分开行动!”
他晃了晃身形,定下身时,低声喝道,率先而去。
宗王府门前,海岩第一时间冲出来,却见这群黑衣人作鸟兽散,他当下大喊道:“追!”
宋启公他们早已商量好对策,一旦三支皇家精英空行队参与战斗,他们必须分散,或两人或三人一组,立即撤离他们的攻击范围。
由战阵师领导的空行队虽然强大,但是速度极其有限,只适合大型战场,类似帝宫这种环境,战场极局促,若敌人分散作战,那他们的作用就降到了最低。
可一旦攻击目标在空中,他们就有数不完的手段。
虽然分散作战,但也不能搅得整个帝宫鸡犬不宁,到时帝宫上下强者齐出,反给这次任务添麻烦,所以控制在宗王府附近小范围内,这是他们必要做的。
范围小,目标小,但是动静大,引人注目,又不致那些强者群起来攻,因此这次任务的要求要严苛很多。
这群黑衣人散去,在逃离过程中,各自又引来一群红巾军,于是大发神威,但等海岩等人追上,又装作不敌逃去,短时间竟将宗王府这片区域搅得狼藉一片。
因宗王府隔离较远,周边并没有其他重要府邸,以及重要保护对象,所以虽然闹得声势大,但并没有其他强者介入,而这时候,空行队也真正失去了作用。
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方人马,虞娉在一瞬间分明感觉一道黑影悄然脱离战场,当她再定神探查时,却似乎是一种错觉。她疑惑地四下张望,柳眉紧锁,心中那种感知驱使着她向帝宫其他区域转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地方的守护者觉得不满,立即派遣几名强者助阵,黑衣人一方顿时压力大增。
突然,正转到自己府外的虞娉敏锐地觉察到一丝动静,这丝动静是从旁边的公子府传来。
她神色一动,不知不觉地使了破幻术,在这一刻,似乎周遭的灯光都显得暗淡起来,之后只见一群神采各异的蝴蝶从她手心飞出,一一细数,足有十二只之多。在这群蝴蝶飞掠之处,似乎光芒都被遮掩几分,恍惚间已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公子府毗邻公主府,在整个帝宫建筑群的中偏南一分,而守护者所在为西北宗王府、东北神祠、中偏东虞君府,至于整个南面和东外围,则由普通的红巾军负责。
这种强者分布,着实给这次任务降低不少难度。但可惜的是,暗地里还是被虞君府的强者揪住了踪迹。
当宋尚三人潜入公子府,虞浩还在对侍童发着火,几人三下五除二将人打晕后,宋尚抓起虞浩就逼问紫菱的下落。
虞浩大概猜出来人,自恃身份,还一脸高傲地抵抗,但宋尚一把刀子插入他的胸口后,恐惧占据了原本属于抵抗的地位,他很没有形象地说出了紫菱所在。当然,这把刀子并不至于致命,但无疑对虞浩的作用很大。
就当他们打晕虞浩,飞快掠出公子府,那微微颤抖的照明光芒却暴露了他们。
下一刻,两股难以匹敌的能量从天而降,随即两道光直向他们冲去。
宋尚这一刻已预见了任务失败,但那从黑暗中硬生生挤出的黑影及时把他从绝望中拉了回来,一抹惊喜比他的眼睛都快,率先占据他的身心。
滦正阳,三阶魂术,绝影鉴分身。
滦正阳倒不废话,低喝一声:“走!”
宋尚很郑重地看了滦正阳一眼,带着其余两人掉头就跑,那虞君府的两位强者见状,各自施展魂术要将他们留下。
滦正阳不愧称为大虞魂金身第一人,区区眼前两位虽在同级别,但一挑二手到擒来。
眨眼间,宋尚三人就跑没了影,身向东南角去,那里正是紫菱所在。起初宋尚并不完全信任虞浩,再三逼问,终于在给那小子喂下一颗谎称毒丹的补药之后,才真正确定答案。
越往南,防备越松懈,这一带是仆役行居房。作为大虞权力中心,此处仆人数量绝对是他们要侍奉主子的百倍,甚至千倍。
跨过数千房屋,三人身到妙龄府,这一处是仆役们后代的行居所,俗称幼儿府。不得不说,大陆诸国统治者对于仆役还是较宽松的,或者说,皇权和人权甚至和神权之间的矛盾并不激烈。
这些仆役们有自主的选择权,包括是否为皇室服务,而那些愿终生服侍皇室成员的,帝君就会特批一块地方,作为他们和子女后代的住所。
因仆役子女过多,此时妙龄府内房间几乎都住满了人,而且每间房内住了七八人之多。
宋尚三人到处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妙龄府少说房屋千间,孩童近万,这怎么找?
正当他们举足无措间,一道刺耳的声音仿佛从黑暗里挤进他们脑海似的,使三人一时汗毛竖立。
“第七列,最右角一间。”
宋尚最先有所反应,他脸上好一番变幻,终于抱拳道:“多谢殿下!”此时,他正感知到那妙龄府门头上幻化出的人影。
竟然是虞娉公主!他万万没想到,如今皇室和宋公府几乎势同水火,她竟还帮助自己,难道她不知道吗?
不禁宋尚,包括宋霖都以为,劫走紫菱是皇室的一步棋。
接着,宋尚三人的行动较为顺利,找到紫菱后,一路上没遇见什么障碍,很顺利地返回到宋公府。
次日,虞帝归来,震怒!不仅帝宫受袭,皇室无颜,而且在这场战斗中,竟然一个敌人没能留住,这些帝宫守护者都是摆设吗!
他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但这群人又是皇室势力的重要一份,又不能太过得罪,主要还是自己带走了几大王牌守护者,所以此时虞帝郁闷得很。
更令他胆寒的是,公子虞浩!若对方成心想对他动手……他不敢想下去。
“宋裕……”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宋启公的名讳,突然想到宗王府内的宋青……
赵王府,听闻紫菱被救,赵丰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赵王则从容许多,即使听闻帝宫被袭的具体经过,不过他大约是唯一猜出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深思熟虑后,他亲笔写了一张信条命人给虞帝送去。
虞帝此时正在午休,打开一看,顿时大惊,那漆黑的墨笔像直搅到他内心里的闪电,他腾地一下站起,就叫左右喊虞统领来见。
虽然神交已久,但是虞帝当年与云青并未谋面,只知道康帝有此义子,名云青,包括后来追杀,也是他父亲嘱咐赵王的事。
将虞统领喊来,他还记得十天前自己随口吩咐让他查查此人。
虞统领的答案是:此人并非宋霖亲生。
年龄!宋青看来和虞娉公主相仿,十七八岁,可是十年前宋霖却还未娶,还处在皇室赐婚的纠葛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七岁之大的儿子!
虞帝此时已信九分,最后那一分,却从虞娉那里刺探得来,这一刻,“杀”字诀占据了他的整个内心。
十年乱贼之祸首!宋公府、康王府等一众贰心之祸首!
作为一国之君,他想杀一个囚牢之徒,自然令到即行,可是在既得利益之下,他想的却更加深刻与长远。
这个孺子,有什么资格做这片国土的皇?他一无势,二无实力。皇位,自然是至强者居之。
若杀了,国患却不能尽除,那些四海之内的作乱之贼不息,杀了他又有何用呢?可是不杀,祸首不除,他如何安寝?
亦或,将他终生囚于宗王府,以制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