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医生的话第一次出现了波动,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你怎么修炼能把血都修出去?我还以为你自己抽血想自杀,害得我大清早给洛一拍了讯卡,让他早点结束行程回来开导你。”
“真的只是修炼而已啊……”钟北摸着头苦笑。
他把自己昨天晚上的修炼过程全部告诉了医生,连早上做的梦都一五一十抖落出来……当然省去了一些不能明说的部分,但这已经足够让医生费解了。
医生当然费解。
他昨天晚上刚把用了三年破烂不堪的行医执照换下来重新仿了一张挂在墙上,为了更加有信服力特地把文字排列成稳定刻纹样式,忙活到三更半夜才睡下。今天鸡还没打鸣就被喊醒,结果是刚入府一年就已经十几次进医务室的钟北大早上又被送进来了。
听护士说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害得他赶紧去手术室把各种器材备好,送过来一看什么伤都没有,并且真的是失血过多……这就好像宰了只鸡却发现血管里没有一滴血一样诡异,尤其是对他这样一个把生命都奉献给了旧医学的人来说,这件事无异于晴天霹雳恰巧劈死他一起睡觉的老婆但没伤他一根寒毛一样的异事。
不过硅胶不导电啊……
这下真是难为了他这个有十几年兽医经验的校府医生,从上午九点钟就泡在图书馆医学类书籍里翻找病例,结果一直找到下午两点钟翻了几百本书愣是没能找到相同的症状,摸着帽子下没几根毛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离最强又近了一步。
“如果真按你所说,那么这种状况就开了先河,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损伤,但你要知道你的出血量……”医生好像还要说什么,却忽然闭口不言。
“那就先这样吧,在这里吊水就行,别乱动。上厕所就拿着吊水一起去,还有洛戡,你也记着,厕所出门一直往右走,闻着味儿就能到。”医生检查了一下钟北的身体,告知并无大碍只是让他好好休息以后便匆匆离去。
钟北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大脑缺氧的症状也渐渐缓解过来,就是身上依然没什么力气,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他艰难地坐起来拉起病床上方便进食的隔板,把床头柜上的纸袋提过来放在上面。
祁御对钟北的身体还是很上心的,透明塑料盒装的饭菜也很合他胃口,菠菜、带鱼和蛋蒸肉,两盒饭外加香蕉和芒果……钟北认为祁御应该是想和他一起吃,可是被医生请走了,不然以他抠门成性的性格是绝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打两盒饭的。
“来一点吗?”钟北向那边坐在病床上看书的洛戡问。
“你在问我?”她背对着祁御。
“嗯,祁御他还小,不懂事。”
钟北踌躇了一下,最后决定为祁御的失礼道歉。
“你也别和他太计较了,他就是那样的人,给你带来的不愉快还请不要往心里去,对不起。”
“没什么的。”
洛戡的背影里有几分落寞,看在钟北眼里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好像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人突然死了一个,另一个人只能独自承受着天下无敌的寂寞。
“不来盒米饭吗?”
“不了。”
“那水果怎么样?”钟北丢过去一只最大的芒果。
“现在的话,芒果应该算反季节水果了吧。”她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又用袖子擦干净,小口咬着。
“很甜,谢谢。”
“这里还有一堆,要吃说一声就行。”钟北心中也舒缓许多,看起来今天的事情没有让祁御的人际关系变差。
要是被女生把祁御的形象传出去,以后在校府里的日子就有他受的了,连带着自己说不定也要被抹黑,尤其是洛海棠这个行刑者更是不会轻饶他俩。俗话都说三人成虎事多有,这起简单的争执经过校府女生间的添油加醋和断章取义,等到了洛海棠耳朵里很可能会变成“钟北祁御在医务室里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可怜女孩病人”之类的新闻,这足够让洛海棠把祁御打进医务室把自己打进抢救室。
不过现在看来,算是平息了一场风波吧。
钟北看着洛戡的背影,心下舒坦许多。他也禁不起饭菜的诱惑,掰开方便筷填充起饿了一天的肚子,外面的菜的确是要比校府内的食物好吃的。
他这样想着。
所以在洛海棠昏迷着被护士和医生抬出去的时候他是没有任何准备的,钟北少得可怜的医学知识只知道过敏的人不能吃海鲜忌辛辣……其余一概不知。
“托你的福。”医生走到门口时叹了口气,“她需要转到住宿楼呆两天了。”
……
两天后。
钟北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这还要仰仗他年轻的优势加上刚刚晋级的量力等级,才能让他的力量在两天内就能回到巅峰状态。
“那种出血量都没能要你的命,大难不死必有后患,以后走路上小心点。”医生在康复前给了他这样的嘱咐。
至于洛戡,钟北也是想去亲自为自己的无知道个歉的,毕竟人家当天就能好的病在他的鼎力相助下成功加重,他自己也觉得以洛戡的毒舌说不定已经把自己往上数八代祖宗都敬过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祖宗都是谁,但这并不妨碍有心人的体贴问候。
“没事,我已经原谅你了……”在接受自己的道歉时,洛戡的双腿绞在一起,脸颊红润得有些失常,那是钟北这辈子都没看见过的可爱面庞。
“所以可以请你不要挡在女厕所门口了吗,我现在很着急!”
钟北觉得这不能全怪自己,谁让洛戡在医务室只留下了年级和姓名,出院又比自己早。在授课时一个一个教室地找显然不现实,所以拦在女厕门前绝对是个快捷的方式。
为此,他被远道而来的洛海棠以“对女同学图谋不轨”的名义拖到对抗室里切磋了一次……那凶狠模样像是真要把自己给切了。
量力修炼还在继续,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钟北明白,就把主要方面放在了理论知识层面,对式卡的理解还停留在【星芒】身上。洛一早些时候回来了,热泪盈眶地牵着钟北的手说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死了我找谁还我那三张器卡啊……
祁御一如既往地颓废,不过自从他结识了洛戡之后好像有了除风笛以外的精神寄托,在请她吃过一块巧克力以后成立了嘴炮联盟,喷天喷地喷空气,但凡逮着能唠的绝对不放过。每天晚上七点钟准时在钟北寝室集结,加上混巧克力吃的洛海棠一共四个人,祁御还很兴奋地把楼下低年级的洛然拉进来,凑齐了打牌的基本人数。
“杀,洛海棠。”钟北抽出一张手牌丢在弃牌堆里。
“你怎么老是针对我,上把我主公你忠臣弑主,上上把我们反贼你自相残杀……砍我就那么有趣吗!”洛海棠瞥了一眼钟北,“求桃,有人救没。”
“有,国太补益,你什么牌。”洛戡伸手把洛海棠最后的手牌弃掉。
“无懈可击,非基本牌,回血。”
“哦。”洛海棠把血量卡拉回五滴。
“喂喂喂这是作弊吧!”钟北死死按住洛海棠的手大叫,妄图让她遵守游戏规则。
“要不要出去切磋切磋。”她指指门外,“不然你问问这里的人,我作弊了吗?”
“祁御,她是不是作弊了!”
“去你的吧,那明明才是游戏规则,一张桃可以回满血的。”祁御的手牌扣在桌面上,自己翻着游戏规则介绍。
“……好,先让你得意几天。”钟北狠狠扫了祁御一眼,无可奈何地把手收回去。他剩下的两张牌都是闪,但这并不妨碍他杀掉一血零牌的国太。
“奇策,决斗洛戡。”他丢出两张牌。
钟北虽然是流浪出身,但他对这些民间游戏颇有心得,一群人围在一起用游戏牌斗地主,这也是他们除了乞讨外唯一的乐趣,纯真直接,简单快乐。
“啊,要死了。”洛戡向洛海棠询问,“海棠姐,有桃子没?”
“我要有刚才就用了。”
“我救。”祁御扔出一张桃。
“你是主公啊大哥,我忠臣两个字都写脸上了啊你看不出来!”钟北悲痛欲绝。
祁御冷笑两声:“鬼知道你是不是内跳忠。”
“我是内诶……”洛然萌萌地翻开自己的身份牌,这让钟北如获大赦。
“看到了没,我忠啊!”
“轮到我了吧,你可以闭嘴了。”洛海棠从牌堆顶摸了两张牌,她对这款钟北推荐的游戏还是蛮有感觉的,至少她在用神关羽拖人下水的时候总是很高兴。
“杀。”她丢出一张桃。
“智愚,判定……”钟北正要去摸牌,却被洛海棠慢条斯理地拦下。
“这张杀有两点伤害。”
“你什么时候用的酒!”
“昨天。”
钟北望向拿着规则说明的祁御,希冀着他能给出一个公平的答复。
“可以,而且因为是昨天喝的酒,今天发酵了,所以还能再杀一滴。”祁御不急不缓道。
你家昨天喝的酒今天还能在肚子里发酵啊!
“钟北求桃。”洛海棠替钟北说出来,“我看谁敢救。”
“没了。”祁御淡淡道。
“我还有一张……”洛然正想出牌,却被洛海棠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我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那好,钟北死了。”她露出得胜而归的笑容。
“我们继续。”
……
“祁御,你应该是知道规则的啊。”钟北不解地收起游戏牌,洛海棠和洛戡早就回去了,洛然依依不舍地掰了一块巧克力刚刚下了楼。
“你怎么不替我讲道理?”
“你脑子没问题吧,这种事情都分不清楚?”祁御居然十分正经地翻着《中西词典大全》,话里充满着玩味。
“你应该比我聪明啊,怎么会困在这种游戏上。”
“什么困在游戏上?”钟北实在有些难以明白。
祁御翻身坐起来,目光直视钟北迷惘的眼睛,这让钟北在一瞬间有种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位看透凡尘俗世的智者的错觉。
“真正值得在乎的,是输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