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这是什么东西?邵年这个废物,你们全是一群废物!”杨善把手中章羽韶的画像往门外一摔,指着身前的两个黑衣人骂道。
黑衣人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还不快滚!告诉那个废物,找不到东西就不用回来了!”杨善长袖一甩,气呼呼地走进了屋里。
两道黑影急忙闪出了门外。
……
“我知道了。”邵年背过身去,面无表情,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火气,“滚!”
两道黑影急忙闪出了胡同。
……
夜里,邵年回到“周舍大客栈”中,只见那绿衣男子周舍正和两个身着薄衫,风情万种的女子在低声说着什么,她眼珠子一转,走上楼去。
邵年敲了敲杜镜的房门:“杜兄,是我呀!”
杜镜此时正坐在桌前,桌面上摆了两坛好酒,正想请邵年过来陪自己喝酒,他急忙冲门口喊道:“邵兄直接进来就是。”
邵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杜镜端坐桌前,面前摆了两坛酒和几个酒杯,本来就心情郁闷的邵年坐到杜镜对面,倒酒就喝。
杜镜看着邵年的一副颓态,关切道:“邵兄,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你去哪了?”
邵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眼道:“出去逛了逛,被狗咬了。”
“啊?”杜镜顿时大惊失色,“邵兄没事吧?”
“没事,”邵年笑了笑,给杜镜也倒了杯酒,“看给你吓得,”她将酒杯递给杜镜,“来,今夜我们一醉方休!”
杜镜接过酒杯,酒杯碰到一起的声音清脆悦耳:“今夜夜色甚好,适宜饮酒!”
此时的杜镜,对于诗作早已被傅玉书掉包一事浑然不觉,邵年心中思忖着到底该如何跟他提起,心想这傻书生也是心大,自从来到这梅龙镇,检查都不检查一下。
邵年看着窗外的月色,正是夜黑风高之际,她知道那黑店老板周舍定要有所行动了。
果不其然,很快,门外走进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脸上涂满了胭脂水粉,走路一扭一扭的,手里端着两坛酒。
邵年正心烦意乱,不屑地扭过头去。
那两名女子分别坐到了杜镜和邵年身边,将两坛酒放下,一直往二人身上蹭,那扭扭捏捏的风尘女子姿态令邵年几欲作呕,杜镜却不推辞,只见他揽着身边的美人,继续把酒言欢。
邵年在心里暗骂:我还以为这小白脸书生有多不染尘世呢,没想到也是个风流诗人的做派。
此时杜镜身边的美人指着眼前的两坛酒,娇滴滴地开口道:“这可是我们周老板藏了二十年的陈酿,老板说了,二位都是贵客,所以特地让我们姐妹二人拿来给二位享用呢!”
“是啊!是啊!”邵年身边的美人拿起一杯酒递给她,不停地往她身上蹭,“公子就赏脸喝一杯吧?好不好嘛?”
邵年无奈,只得接过了酒杯,此时他才发现,酒中下了药,她拿着酒杯迟迟没有喝下去,身边的美人还在催,只见对面杜镜早已一脸红扑扑的,有些不省人事了。
杜镜身边的美人搀扶着他往床边而去,要看就要酿成大祸,邵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即使以她的本领,搞定这家黑店和那黑心小白脸周舍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她总归不能在杜镜面前露了身手。
邵年正在思索着此事该如何解决时,周舍突然带人破门而入,来人手中都拿着火把,周舍振振有词道:“好你们两个白面书生,我周舍好心好意拿珍藏了二十年的陈酿来招待你们,你们却胆敢勾引我的妻子?”
邵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看着眼前的杜镜早已不省人事,她干脆拍案而起,把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如墨的长发顿时倾泻而下,周舍定睛一看,却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子,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邵年缓缓起身,走到了杜镜身边,一把推开杜镜身边那个已经被她的美貌惊呆的女子,扶起杜镜,冲着周舍柔声细语道:“周老板,你刚才说,我勾引谁啊?我跟我丈夫都准备就寝了,你的妻子,”邵年看了眼那两个美人,“们,突然闯进来,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想趁着天黑打劫?”
第一次柔声细语的邵年微微扭着腰肢,终于不会让人误解她的性别了。
周舍突然有些下不来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只见那两个美人已经灰溜溜地跑到了周舍的身边。
“周舍不知二位是夫妻,多有得罪,”周舍作揖道,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女人,“你们两个骚货,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滚!”
两个美人互相搀扶着出了门外,周舍冲着邵年微微一笑:“二位早些休息,周某就不打扰了。”
周舍小心带上了门。
邵年看着不省人事的杜镜,无奈地把他往床上一扔,他却还在挣扎着,不停地扒拉着自己的衣领,想是刚才的药发作了,邵年拿起桌上的茶壶,一股脑将早已凉掉的茶全倒在了杜镜的脸上,杜镜才稍稍解了热气,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邵年无奈,束起长发变回男装打扮,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不知不觉就想起了京城里的某人,多日不见,她对他很是挂念,今天好不容易等来了他的消息,却是让她滚,她心中难免有些五味杂陈,但作为一名专业的杀手,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只有拿到大人想要的东西,大人才会如意。”邵年看着沉睡的杜镜,咬牙切齿道。
……
第二天,邵年和杜镜一行三人再次踏上归途,马车一路疾驰。
“周舍大客栈”里,周舍和几个风尘女子此刻正被绑在后院里,周舍拼了命地解开了绳子,把手上的绳子气呼呼地往地上一扔:“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原来周舍在三人离开的时候本想要敲诈一笔,却被邵年提前下手,悄无声息地绑在了后院里。
邵年本来想直接杀了那个衣冠禽兽,奈何当地官府查管甚严,把事情闹大了,只怕他们一行人就走不了了。
此刻马车里,杜镜早已清醒过来,他有些迷迷糊糊地对邵年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个女子,长发及腰,身姿曼妙……”杜镜沉浸在他的想象中。
“杜兄,”邵年看着杜镜,饶有趣味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风流才子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杜镜爱美人,却也守心中原则,邵兄切不可误会了杜镜。”杜镜显得有些尴尬,“对了,昨天晚上到底是不是有一个女子?”
“是啊!不止一个,有两个呢!”此时邵年突然凑近杜镜,故意碰到了他身边的木箱子,箱子里的画卷顿时滚了出来,画卷上的,竟是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杜镜霎时大惊失色!
他捡起了地上的画卷:“这是什么?我的诗作呢?”杜镜急忙回头翻找箱子,却空空如也。
邵年扶额,忍住心中骂人的冲动,心想这白痴可算是发现了,可累死本杀手了。
邵年恢复神色,看着杜镜故作慌张道:“怎么了杜兄?出什么事了?”
“有人把我的东西掉了包。”杜镜火急火燎道。
“怎么会这样,你确定吗?”邵年拿过杜镜手里的画像,假装仔细地观察着,“不是这个吗?”
“不是,那是一首诗,叫《滕王阁序》!”杜镜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马车里翻找个不停。
“滕王阁序……”邵年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邵年对心急如焚的杜镜道:“杜兄,杜兄你先别着急啊,前方就是鸡鸣镇了,我们到时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杜镜在邵年的安慰下渐渐地安静下来,却依旧心焦不已。
一行人驱车来到了鸡鸣镇,而此时的秦王等人,也正在鸡鸣镇落脚。
……
京城,秦王府。
“殿下都去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啊?”梦璃一如既往地发着牢骚。
一旁的侍女红儿急忙小心安慰:“小姐,我想殿下应该快回来了吧!”
“你几天前也是这么说的,”梦里嗔怪道,继而面色忧虑,“殿下会不会出事了?”
“哎呀,小姐,你又在自己吓唬自己了,殿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梦璃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宣秦王妃王梦璃进宫。
梦璃一惊,抬起头来看了眼红儿,红儿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皇宫城墙高耸,梦璃不是第一次进宫,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心情忐忑,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以秦王妃的身份进宫,也是第一次接受陛下的召见。
她在府中将自己仔细打扮了一番,尽量显得优雅庄重不失身份,但站在皇上的御书房门前,她还是有些胆怯,但很快,她就恢复常色,坦然走进了御书房。
皇帝遣散了所有宫人,孤身一人站在堆满了奏章的桌前,梦璃的侍女被拦在了门外,小黄门说,陛下只允许秦王妃一个人进去。
梦璃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身着龙袍的男子背对着她,静静地站着,如一座矗立不倒的山峰,庄严凝重。
梦璃小心地抬起衣衫跪了下去:“王梦璃参见陛下!”
皇帝转过身来,慈祥的面容顿时令梦璃不安的内心宽慰了不少。
“起来吧!”皇帝打量着眼前的尤物,心想这秦王也算是有眼光,这京城第一才女一举一动确实斯文端庄,恭敬有礼,颇有些当年高祖皇后的风范。
梦璃站起身,微微低着头。
“知道朕为什么会找你来吗?”
“梦璃愚钝,还请陛下明示。”梦璃依旧微微低着头,轻声答道。
“你应该知道,我让秦王前去边界的原因吧?”
“知道,陛下是让殿下去找杜镜杜公子,取回他手里的东西。”梦璃依旧温声软语的。
“那你可知,这杜镜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梦璃不知。”
“是一幅王勃的亲笔诗作,这幅诗作中,暗藏玄机。”
梦璃微微一惊,抬起头来。
“你跟我进来。”皇帝踱步进了内室,梦璃急忙小心跟了进去。
只见内室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两名男子,其中一个身穿龙袍,器宇轩昂;另一个则一袭长衫,面若冠玉。
“知道这是谁吗?”皇帝问道。
“梦璃愚钝,猜测这身着龙袍的,该是高祖皇上吧?”
“不错,”皇上指着画像上的另一个男子,“那这个呢?”
梦璃仔细辨认了一下,最后恭恭敬敬地答道:“梦璃不知。”
“这位,便是王勃的亲祖父,他虽是个书生,却为凤歌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高祖皇上视他为知己,曾册封他为‘仙王’,后来,”皇上说着突然面露哀伤,“仙王先于高祖皇上仙逝,高祖皇上悲痛不已,念在他的功德,为他修建了一座仙王陵,只不过这仙王陵,除了高祖皇上和王家后代,并无人知晓坐落何处。在凤歌修建仙王陵,是只有历代皇帝才有的待遇,可见高祖皇上对仙王之器重。”
梦璃听到这里,突然惊慌地跪了下去:“陛下,梦璃一介女流,不敢妄听此等大事。”
“快快起来,”皇上上前扶起了梦璃,温柔得很,毫无皇帝的架子,“我今天让你过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一切,你也知道,太子薨逝多年,太子之位一直空缺,而这众多皇子中,最得朕心的,便是二皇子秦王,我一直有心传位于他,只是但是太早立他为太子,会给他招来嫉妒。”皇上突然又看向梦璃,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还有你,当年的高祖皇后,也是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啊,朕见你虽只是寥寥数回,但对你也很是满意,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确实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和风范啊!”
“陛下真是折煞梦璃了。”梦璃再次惊慌道。
“哎,你不必如此惊慌,朕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此时皇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梦璃微微一笑:“陛下说到仙王陵了。”
“哦对,仙王陵。”皇上用手稍稍扶了扶额头,理清思绪,“后来,先帝临终前告诉了我关于这仙王陵之事,说这王勃的诗作中,正暗藏着关于仙王陵的玄机。”
“原来如此,所以陛下才将此重任交给殿下去完成。”梦璃道。
“是啊,”皇上再次看向梦璃“真希望,你能和秦王一起,探出仙王陵的秘密,也不枉朕对你们的一番苦心啊!”
一股暖流涌上梦璃心头,世人皆谓帝王冷血无情,可今日看来,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过像个细心教导晚辈的慈祥长辈而已,她跪下行礼,目光坚定道:“陛下对殿下和梦璃的厚爱,梦璃定然铭记在心,梦璃定会尽心照顾好殿下,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说起这秦王啊,”皇上突然叹了口气,“虽说他是朕最器重的皇子,文韬武略,帝王风范,他一样不缺,可他唯一的不足,就是他的心不够狠,他一向仁德待人,可别人却不一定会对他真心回馈,朕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以后有你在他身边多多提点,朕将来就算是到了地底下,也能够放心了。”
“陛下定然万寿无疆,凤歌有陛下这样的好皇帝,是凤歌百姓之福。”梦璃道。
皇上看着梦璃一脸真诚的模样,欣慰地笑了,他扶起梦璃:“快起来吧,地下凉,千万别跪坏了身体。”
“多谢陛下关心。”梦璃再次俯身行礼。
离开了皇宫,梦璃的心中十分忐忑,皇上早已决定了要立秦王为太子,这样一来,他自然就成了宁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深知,秦王未来的路不好走,自己也该遵循皇上的旨意,在秦王身边多多提点。
同甘共苦,风雨同舟,这本就是夫妻间最珍贵的情谊,她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誓死追随秦王,他若出事,自己也绝不会独活。
关于“仙王陵”一事,她只希望秦王能够早日平安归来,后续之事,她定会遵循皇上的意思,与秦王共同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