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斧这几日心急如焚!所为的便是张二郎!二郎自那晚昏迷之后,只有短暂的几次清醒,便一直昏迷不清!到了牛家庄,甚至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而且因为昏迷不醒,这几日全靠汤水吊着,若是再不医治,怕有性命之忧!
牛家庄是个小村庄,平日头疼脑热除了硬抗,便只能吃些山中的草药!至于去寻大夫之类的,在牛家庄是很少见的!给二郎熬了几次草药,二郎的病情却更加严重,牛张氏哭的双眼红肿,牛大斧愁的是束手无策。
谭飞来看张二郎的时候,就知道张二郎怕是伤口感染了!跟牛大斧将张二郎的身子翻过,小心的揭开纱布后,就看到红肿的伤口!点点的脓液带着一丝恶臭,从伤口中不断冒出来。看到这里,谭飞也坐实了心中的猜想,脑中快速的转动想着办法。
若是在他的时代,这种状况必须要送医院处理!他虽然对医术不懂,但也知道这种情况的危险!伤口感染得不到根治,不管在这个时代还是他的时代,都会危及性命。可他懂得实在是有限,只能寻求大夫来处理。不过他也做了简单的处理,就是给张二郎做了脓液引流!而后为了包扎伤口,又将自己带过来的内衣撕成条,用沸水煮过,当做纱布包扎伤口。他跟这时代的人不同,保持伤口干净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第二日,牛大斧便借了推车,将张二郎放在车上,准备去城中找大夫!以前何家庄的人倒是有一家郎中,只是何家庄如今村都没了,哪里还能找到郎中?所以只能带着张二郎,去城里找。牛张氏虽然想跟着牛大斧一起去,毕竟张二郎是他弟弟,但奈何怀里还有一张小嘴,再加上她还不足月,身子虚弱,便只能作罢。要知道前几日骑兵示警,她也抱着孩子见了风!虽然无有大碍,但这已是大忌,这时候便是想去牛大斧也是不愿的。同行的只有谭飞,谭飞想的是到城里看看,那次梦后,他想的便是融入这个世界。
两人带足干粮,便一起出发!因为二郎病重,他们不敢耽搁,又走的大路,所以只是两日,便走了百里路,到了景平县城。进城之后,因为着急给张二郎看病,寻了街上的小贩,问明大夫的住址,两人便急匆匆的赶去。
到了地方,两人诉说来意,将二郎抬进屋中,那年逾半百的大夫就皱起了眉头。
“这包扎的倒是不错!”大夫一层层的将纱布解开,看着红肿的伤口说道!虽然谭飞给二郎脓液做过引流,但这两日下来,那伤口又变作红肿,流出带着绿色的恶臭。
“只是这刀伤已经伤了筋骨,又有外邪入体,倒是不好办!”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内弟!”
“我尽力便是!”
“大夫,还需劳费心神!”谭飞将手里的银子塞进大夫手里,缓缓地说道!他虽然与人情世故上并不熟悉,但在那个时代,耳读目染下,也懂得钱财开路的道理。
“你们先出去,容我给病人处理一下再说!”大夫手里抓着银子,脸上带上了笑容!这两个人的穿着在大夫看来,确实寒酸!再加上张二郎的病情也确实严重,所以刚才大夫也是抱着敷衍的态度!毕竟在他看来,就算自己给这个病人治好,可它们能拿出钱财俺们?毕竟天子还不差饿兵,更何况这里。不过在得了银子之后就放下心来,毕竟好不好,这钱是到了手中。
牛大斧跟谭飞出了门,那大夫看着张二郎的伤口,就变得认真起来!自己刚才说的有句话是对的,刀伤筋骨,外邪入体,确实是不好根治!
牛大斧并不知道谭飞将手里的三两银子交给了大夫,所以出来后,就焦急的围着门口,走来走去!谭飞倒是坐在台阶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流出了笑意。
洞穴里,躺着几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杨德恭看着空旷的洞穴,有点失望!本来以为是居住在这里的野人,没想到也是穷的叮当响,除了包裹跟干粮,倒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对着跟自己来的手下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说了留点手,现在可好,都死了,连个暖腿脚的都没有!”
五六人听着杨德恭的话语,不免漏出无奈地表情,毕竟刚才,就属杨德恭砍杀的最狠!而且最后一个人,也是死在杨德恭手里。虽然只是个村妇,好歹也是暖腿脚的。
“赶紧清理一下,回去将情况给神将说,俺老杨就不去了,刚才用力过猛,歇会儿!”杨德恭接着道。
几人无奈,只得将十余具尸体依次拖出来,留下一道道的血迹,刺目显眼。
“这群人是真的穷,什么都没有!”
“估计就是周围的山民,我看他们在这里住的痕迹不超过五天!”
“不过他们的干粮到是够咱们撑上几天,这几日在林中真是吃了一嘴鸟毛,啥都没有!”
“等咱们出去了,就有好日子了!”
“啥好日子,几千人就剩下咱们几十个,我看这日子好不了!”
“圣教那么大,养活咱们还不是绰绰有余!到时候我请你吃酒喝肉,再叫上几个吃腿儿饭的,保准你舒舒服服!”
“这辈子俺是不想了,俺就想死后能进那极乐之地,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神女作陪,岂不是逍遥快活!”
“神将说了,就你逃跑得劲,到时候不挨佛爷的棍子都是轻的,还想神女作陪!”
“我呸,老子可不是逃,老子是护卫神将的!”
“神将天生神功,还用你护卫?”
“怎么不需要,你忘了那个邪魔嘛?神将可是束手无策的!”
“神将都压服不住,我们又能怎么样?你还想吃那邪魔的法术不成?”
“那自是不想,只是俺绝不是逃,这点确实要说清!”
......
五六人侃侃而谈,仿佛拖在手中的尸体也变作降魔,却全然不谈手里的老人妇孺,就倒在自己的刀下。甚至其中还有大着肚子的妇人,同样双目圆睁的在拖着的地上,留下一道道眷恋不舍。
柳先生的酒没有喝完,便被人请回县衙!随行的护卫也并未尽兴,只是职责在身,只能随柳先生离开!
到了县衙后院,袁敏智已经备了茶水点心,两人遣散他人,坐在书房中,方才讲及为何寻柳先生!因为就在今日,有何家庄幸存之人与衙前擂鼓,状告贼人屠戮何家庄!
先前决定遮掩何家庄之事后,袁敏智就已经第一时间婉拒了何炳礼!虽然何记他也参与了一脚,可钱财与官场利益来比,他还是选择了官场!而且在城中,他也同样放出多种灭村灭寨的消息,使得城里流言混肴,让人分不清真假。不过这擂鼓状告屠村,却是第一个,倒显得与众不同。袁敏智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将那告状者控制,并遣人去寻柳先生商量对策。
“大人,不知那人可否改口?”柳先生听完袁敏智的叙述,也清楚了来路,缓缓的道!
“此事我已试过,但他油盐不进,倒是难做!”
“莫非黄白之物也不能改之?”
“非是钱财!而是他家中三口,只留下他一人性命!而且还言,贼寇伏诛之时,便是他含笑九泉之日。”
“倒是壮烈!想必对那贼寇,也是啖其肉饮其血吧!”
“正是!”
“那人现在何处?”
“我已让衙役拖入牢中,单独看押!”
“可容学生一去?”
“自是无妨!”
袁敏智让人领柳先生前去,他倒是没有同行!牢房距离府衙并不远,过了街,柳先生让护卫在外等候,就自己随牢头进入。刘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进牢房,昏暗恶臭倒也面不改色,与牢头走到一间房前,打开牢门,便见了那幸存者。
这人年龄倒是不大,只是浑身上下衣衫不整,蓬头垢面。那人见了柳先生进来,就跪在地上道:“大人,小民说的句句属实,愿大人早日派人查明情况,为我何家庄报仇啊!”他说的悲切,带有哭声,显得冤枉。
袁敏智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人的请求,而是旁敲侧击的了解了这个人的选择!然后以扰乱县衙秩序,妖言惑众为由,将他关入牢房。他只是个小民,来县城估计也是第一次!不懂妙言要道,不清官场勾连;只以为自己报了案,总会有官府给自己做主!便是进了这牢房,他也没有怨言,毕竟先前在街上自己说这事,围观他的人还骂他少信口胡来。
一家三口只留下他自己,对他来说难以接受!他虽然侥幸跟随别人逃了性命,可那晚自己的妻儿,还是被千刀刮的贼寇杀死!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去看,事后想起来,才觉得自己活得窝囊。所以他决定去县城,让城中的老爷为他做主!在村中的戏文里,百姓受了罪,总会有这官那官为自己做主!只要城里的官老爷给自己做主杀了那些贼寇,自己就算是下去陪自己的家人也乐意!只是他不清楚为何自己嘴里的事实变成了城里的谣言,遮盖了官老爷的视线,只能等官老爷派人去查看情况。
柳先生进来的时候,他想的就是终于能给妻儿乡亲报仇了!他也不认识柳先生,只是看他穿着青袍的打扮,只以为是为民做主的大官,不然如何能在这牢中行走!所以他跪倒在地,期望老爷们为自己做主。
“快快请起,想不到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想必壮士也是遭了罪吧!”刘先生倒是不嫌他衣衫褴褛,反倒将他扶起,脸上也是挂满关切。
“大人,小民倒是无碍!只是可怜我何家庄的父老乡亲,可怜我无辜的孩儿!”听到柳先生的话,他更是悲从心来。
“大人已经派人快马去何家庄核实,壮士无需多心!只是近日城中三夫之言甚广,但多为空穴拉风!还望壮士在此委屈等待。若是真有此事,大人必定会为你等做主。”说到最后,柳先生一身正气。
“那小民在这里给大人们磕头,谢大人为我父老乡亲报仇啊!”他听的看的,只以为终于可以有人做主,更是喜极而泣,在地上给刘先生磕头。在他想来,只要去看,必会知道何家庄的惨事,定会为自己做主。
“不知壮士可能忍痛,将那夜经过悉数一番,好从其中找到那股贼人的线索!”刘先生再次将他扶起来,缓缓地说道。
“大人想听,小民哪敢隐瞒!”那人被柳先生扶起来,只以为遇见了戏文中的青天大老爷,自己将那也经过详细了讲述了一番。
“那晚上俺们一家三口睡到半夜,忽然被屋外传来的声音惊醒!俺开窗查看,就见得村中四面都有火光,外面都是人群的叫喊!俺以为来了山林盗贼,心中害怕之下,就跟妻儿藏在里屋的床下,希望能躲一条性命!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