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舟翻墙而出,落在地上才看到不远处有辆马车。而旁边,还有两个汉子,一人拿火信,一人挂鞭炮,正是此次随自己南下的兄弟!
两人见白子舟翻墙过来,也不矫情,丢了手中的物件连忙道:“白统领快走,二哥跟江统领在车上!”
白子舟也知此时此刻时间紧迫,听了两人的话也不回答,随着两人便跑向不远处的马车上,然后坐在车头,一扬马鞭,便向着城南而去。
先前洪二哥等人翻墙之后,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马车,可混入人群不久,便带着洪二哥来到了马车旁!几人也不墨迹,留下两人保护,另外两人去府衙临街等待其他人!洪二娘带着受伤的江子归,翻墙出来的第一刻,就被两人看到,然后引到洪二哥所在的马车!
江子归身受重创,刚才又无包扎,到了马车前却是两眼发黑,脸色煞白!洪二娘因为紧紧搀扶着江子归,所以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叫了几声,竟是没有回应!将江子归放在马车上,才看到左胸上的半尺枪炳都变作颜色,红的让人不忍直视。
只是此刻并非安全,洪二娘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剂,洒在江子归的伤口上!至于插在胸上的枪炳,倒是不敢乱动,只能先将枪尖周围的伤口止血。洪二哥在旁虽然焦急,但怕打扰洪二娘为江子归包扎,只能依着车厢,不发一言。待洪二娘替江子归包扎完毕,才焦急的问道:“二娘,子归怎么受如此重的伤?”
洪二娘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说了一句:“二哥,子舟还困在里面!”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顿时寂静!过的片刻洪二哥才道:“那快去救子舟!”
有洪二哥的话,剩余人连忙驾车,照着洪二娘的指引,来到临街的内院院墙处!到的时候里面打斗尚未停止,好在旁边一间铺子是卖烟火之用!洪二哥让人进了铺子拿了鞭炮,向内院扔去,才阴差阳错的给了白子舟一条生路。
府衙内院中,袁敏智看着灰头土脸的兵丁,不免气急败坏!只是此刻尚要用这些兵丁,所以只能阴沉着声音道:“去城中搜寻,找出这伙胆大妄为的贼寇!”
旁边有兵丁小声嘟囔,外面还有闻香教霍乱,落入袁敏智耳中,只觉得气火攻心!不免喝道:“今夜哪有什么闻香教,不过是蟊贼自导自演,声东击西罢了!还不快去?”
兵丁见他生气,也不敢触了矛头!虽然不知这句话中真假,但还是硬着头皮依次出院,向着前门跑去!
柳晚正今夜本与袁敏智都在监院处,只是内院来的紧急,袁敏智放心不下,两人才分开,一人在监院,一人去内院!此时监院已经控制,袁敏智遣兵出衙的时候,也已经来到内院!看着站在院门处的袁敏智,又瞧见整个内院的狼狈不堪,不免安抚道:“袁大人,监院所在已被控制!除牢中未动的犯人外,其余作乱者,皆被斩杀!”
袁敏智听到这个消息并未开心,而是转身看着柳晚正道:“先生,这货贼寇是来劫狱的,可知他们劫的是谁?”
“大人,我已问过,此次贼寇入狱,劫走了两人!”柳晚正缓缓的道。
“两人?”
“不错,其中一人前几日还与你我见过!”
“梅生?”
“正是!”
“另外一个人是谁?”
“另外一个人学生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姓胡的北商!”这还是柳晚正从犯人口中得知的消息!毕竟监狱内的狱卒已经不在,他只能凭借残存的犯人获得信息。
“北来的商人?”袁敏智喃喃自语!景平虽小,但五脏六腑一样不缺,所以听到柳晚正的话,不免有些疑惑!
“听说跟黄家有关!”柳晚正在后补充道!他愿以为这事情跟袁敏智有关,可看袁敏智神情不像作假,所以才将这打听到的最后线索讲出来。
“黄家的事情吗?”作为本地的大户,黄家的关系与景平县衙,一直来往甚密。当然,主要是黄家跟袁敏智之间的联系!袁敏智需要景平县大户的支持,黄家需要披上县衙的大皮,所以也算是互利!往日间,需要大户出面的事情,黄家为县衙马前卒;可反过来,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县衙也会庇护黄家。听到那被劫之人与黄家有关,袁敏智不免眉头一皱,这事情,倒是越来越复杂了。
城南门洞内,守卫靠在墙壁上,或依或躺,好似睡着一般!有零星百姓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嘴中骂一句“该死的!”他们骂的,不仅是这士卒不开门;更多的,是对他们表示的怨气。城北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这群该死的守卫还如同往日睡得睡,歇得歇,都没听到闻香教要打过来了?
只是他们不清楚的是,这是士卒并非懒散休息,而是成了一具具尸体,被白舟摆在门洞内,充当门面。
一辆疾驰的马车,马车前面就坐满了三人,车厢里面也挤进去四个人,正是洪二哥,洪二娘,重伤的江子归跟嘴肿的梅生!
快到城门处,坐在前头的人不免看着门洞的黑影道:“白统领,城门没拿下嘛?”
白子舟面无表情,冷冷的道:“就我自己,不过他们已经死了!”
知道白子舟的性子,那人也不在问,而是将车速放缓!白子舟与另外一人下了马车,快速跑进门洞,抽出插在门上的横木,随着“...吱...吱...吱”的声音,两人便推开了景平城南门!
马车上的人不用两人招呼,随着两扇大门的缓缓打开,已经驾着马车,慢慢的走入门洞中!可大门的另一侧,并非是畅通无阻的大路,而是十几骑黑影,在夜色中响起沉重的马息声。
谭飞睡得轻,所以“咚——咚咚”的声音响起,就睁开了双眼,然后听着打更人的声音“三更已到,平安无事”。住在行馆里的这几天,每到打更的时辰,谭飞总会被这样的响声吵醒,就好像定了时间的闹钟一样。翻了身子在想睡,便听到隔壁门开的声音,然后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虽然轻,但是并无法逃过谭飞的耳朵。
这跟以往不一样!前几日虽然同样有打更声,可除了屋中的鼾声,并无其他声音!只是他也只是租客,虽然好奇,也只能听着鼾声中的杂音,慢慢的随着离去变成虚无,直到自己的眼皮也开始打架。
可还不等他睡着,隐隐约约中听到一个声音!“闻香教大军在此,哪个敢抵抗?”
刚开始还不在意,以为是梦里!可这声音并非一句,直到他睁开双眼,才知道并非梦中,而是确确实实的听到了一阵阵的呼声!这回声音响亮,他听的清楚,正是“闻香教来了!”
他赶紧叫醒打鼾的牛大斧,牛大斧尚在迷糊,不清楚谭飞叫他何意?可是外面的声音不需要谭飞解释,听到后整个脸色都变得惨白!两人手忙脚乱的抬着张二郎,也顾不上找板车,而是急匆匆的冲出行馆。
三人出去的时候街上已经有行人!由于行馆位置接近北门,所以外面火光已经烧起,像是一朵朵的妖艳,吞噬着身边的一切。哭喊呼救,各种声音,就突兀的钻入耳中!三人经历过牛家庄的惨事,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只是三人也并不清楚状况,再加上谭飞并没有带上武器,所以只能随着大群百姓,向着县衙涌去。
县衙兵丁走的是后门,出去的时候三人已经在府衙前门,所以并无碰见!只是洪二哥翻墙而出时,落脚点正是三人所在之地!街上人来人往,虽然有好事者去前门汇报,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府衙前虽然混乱,好歹并无贼寇身影!所以三人夹在中间,浑浑噩噩的,也不在乎。谭飞只是看着洪二哥几人消失在人群中,并不言语,反倒是牛大斧在一旁低声说了句:“他们怎么从县衙里跳了出来?还有那个人的身影好熟悉啊!好像是...”
“管那么多干嘛?看好二郎!”谭飞不等他话说完,就打断道。牛大斧也不生气,心想确实不关自己事,在说那人又怎么会在这里?便不再关心此事,一心看护二郎。
谭飞虽然打断了牛大斧的话,但他刚才也看的清楚,那几个人里面,分明有一人他认得,正是前几日在衙门里见到的梅生!不过他也不清楚梅生到底是什么人,毕竟第一次见它,他唯唯诺诺的声音不像是装的;再加上前几日明明被收押监内,怎么今日就逃出来了?莫非他当真是跟闻香教有关?他了解的不多,只能凭着现有的线索遐想,不过想来想去都不通,索性便不再多想,只想今夜无事。
马威的信使到达景平城,已是晚间!此时城内因为骚乱,火光连天,嘶喊不断。他们心中焦急柳晚正的安危,在城门处拍打呼叫,可并无守卫答应!再加上景平城虽然不大,可城墙也有两丈以上,所以只能策马来回,奔跑在景平南北两门之间。
好在天不负有心人,在南门处,十几骑刚刚奔到,那禁闭的两扇木门随着“...吱...吱...吱”的声音打开,引入眼帘,正是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三人,缓缓的驶出城外。
“城里发生了何事?”他们虽然担心柳晚正的安危,可毕竟不知城中发生了何事,此时猛然见了一辆马车过来,赶紧问道!
白子舟三人看着挡在门口的十几骑,不觉心中冰凉。这些骑在马上的人与县衙内的兵丁不同,个个披甲戴盔,虽然声音疲惫,却难掩一身锐利!他们所在的木兰岭本就与骑兵打交道,自然知晓骑兵的威力!只是身后车厢内坐得是二哥,他们再是不愿,却也不得不为碰一条出路。当即准备抽拿兵刃,便听到车厢内传出来一句话:“军爷有礼!奴家是城中黄家的下人,因为城里进了闻香乱匪,家中让人护卫我家小姐夫人出城避难!不曾想遇见了几位军爷,想必是朝廷大军来了吧!”
随着声音的出现,洪二娘也从车窗一侧露出面孔,手中拿着黄色的手帕,挡在嘴前缓缓地说道!她的声音并无娇媚,也无柔弱,反倒显得低沉,此时就算是掩口而言,也不觉得是个娇滴滴的媚娘。
“闻香乱匪?可知县衙是否还在?”听到洪二娘的话,他们不觉有假,毕竟城中骚乱,他们在城外已经听的够久!只是他们担心的是柳晚正的安危,问的也与他有关。
“这个奴家便不知了,我们并未从县衙而过!若是无有它事,军爷,劳烦大驾,让奴家带着小姐夫人们出城吧!”洪二娘说的在理,几人也不觉有诈,催马向前,露出一条道路,足够马车同行。
白子舟三人本想还有一场恶战,不想洪二娘三言两语便解了去,看到有路可行,当即收好兵器,扬起马鞭,缓缓而过!
“谢谢军爷了,等城中事了,奴家必会禀告老爷,让老爷答谢各位军爷!”马车通过众位骑士之间,洪二娘眉语目笑的说道。她虽然是徐老半娘,又是脸蛋不美,但到底是个女眷!又听到事后要酬谢,不管真假,都让十几名骑兵出不了怒,口中道:“莫要客气,保家护民,职责所在,岂要酬劳?”他们这样说也是这样做,扬起马鞭,便一个个的架马进城。
车厢内,洪二娘的笑脸从窗口进来,然后拉上布帘,整个面孔都变作寒霜!
洪二哥不好意思的道:“委屈娘子了!脱险之后,自由娘子处置!”
洪二娘倒是并不生气,反而说道:“二哥说的什么话,我虽是女子,可也知此刻艰危!虽然胁肩谄笑,但能保下二哥与众位兄弟的性命,我二娘岂能不知好歹?”
洪二哥倒是并未放下,反而道:“二娘,总之是让你强颜欢笑,让你受了委屈!”
洪二娘倒是不在接话,她性子虽然偏执,可既然决定,就从不后悔!
天上的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路上的马车,带着沉默的人,一起奔跑在路上,不知去向何方。而在马车的身后,仍在混乱的景平城,依旧充斥着骚乱,火光连天,在黑夜中映出一片火红。而时间,已经悄悄的过了三更,到了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