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景平城,在丑时并未随着洪二哥的马车离去变作平静!它们依然在这个时代酝酿着恐怖,让陷入其中的人不能感到安全,更没有一丝头绪!直到黑夜露出一丝光亮,整个景平城因为劫狱带来的混乱,才渐渐的平息下来。
“...民宅三十五户,商铺十二间,还有尚可修补的民宅四十三户,商铺二十一间...死亡者,城门守卫二十四人,府衙兵丁八人,百姓十六人;伤者,府衙兵丁二十七名,百姓六十一人;失踪者,兵丁...”听着县丞在下面的统计,袁敏智脸沉如水,不发一言。
“大人,以上就是此次城中损失,可上报朝廷?”县丞说完问道!
“先暂压不发!可从黄家问出什么?”袁敏智阻止道,同时问向县尉。
“黄家回信,那人姓胡,只知从北面而来,至于具体,便不清楚!还有他来景平县,是为了买粮!”这本不是县尉的职责,只是昨夜袁敏智听到此事后放心不下,才派遣县尉去黄家一问。
“北来的粮商?”袁敏智自言自语的念叨!又问道“那闻香教余孽梅生可曾找到?”
“大人,已经派人挨家挨户的找了!可据监院的犯人说,那个叫做梅生的,是跟那个姓胡的一起走的!”县尉道。
袁敏智听到这里不再问什么,只是脑中却想不明白!昨夜劫狱的人将两个人带走,一个是姓胡的北商,一个是被自己等人诬陷的梅生!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两人是怎么勾连在一起的?毕竟两人所在地方不同,入狱时间不同,便是入狱的因由都不同,可怎么会被人一起劫走呢?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马威的传话,随着骑兵的到来,也已经落入柳晚正的耳中!此时十几名骑兵加上先前的十来名护卫,齐齐的聚在柳晚正所在的院子中,看着沉思的柳晚正,无一人发话!
“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城中找大夫,看看这几天有没有给别人看过刀剑伤,若有的,带到我这里;一路去城中,给我挨个询问,找一个叫做谭飞的人,若是遇见,也带过来!”
“大人,这个叫做谭飞的,要死要活?”众人问。
“只要不危及性命,便可!”柳晚正回答的模棱两可。
“便是缺胳膊少腿也行?”
“只要不危及性命,便可!”柳晚正依旧如此回答。
“尊令!”众人说完,便消失一空。
留下柳晚正一人,自言自语的道:“想不到就在城中,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虽然昨晚的经历让人后怕,可没了存在的威胁,便有买卖人的所在!谭飞三人窝在一处卖饭处,草草的喝了稀饭,准备再买点吃食上路回家。昨晚出的慌张,吃食板车没带,已经在大火中化作灰烬!好在二郎身体虽然虚弱,但此时尚可坚持,倒也能勉强吃点稀饭。
“大斧,等会儿咱们去找点木头,看看哪里有没有卖绳子的,给二郎做一个简易担架!”谭飞端着一个手掌大的碗,喝着里面的稀饭说道。这稀饭黏黏糊糊,也不知什么做的,闻着有点臭,喝起来倒也不难咽!当然了,最主要的是省钱。
“飞哥,什么是简易担架?”这个词牛大斧没听说过,只能不耻下问。
“就是抬人的!咱们走的时候抬着二郎走”
“那能好用吗?要不然俺背着二郎算了!”
“这么远的路,你能背一路?再说你这样背着对二郎的伤口不好,还是照我的话,做个简易担架!”
“那好吧,俺吃完就去买!要是在山里,俺自己都会做!”
两人喝的快,二郎因为身体虚弱,喝的有点慢!牛大斧问明所需要的木头跟绳子,便去街上寻找。木头到时好找,毕竟经历过大火,好些房子都变作废墟,从中抽出两根便够用!只是这绳子,倒是难找。好在牛大斧也不放弃,连着跑了几家商铺,才买到绳子。
与谭飞汇合,便在谭飞的指导下,两人开始扎简易的担架。实际上这个时代,担架也是有的,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担架是个木板,这不是谭飞需要的。谭飞所需要是两个木头做支撑,中间连接处用绳子做成网状!一来可以减轻担架本身的重量,二来也能减轻两人行走的震力,防止病人因为两人的行走震动导致伤口再次裂开。
这种担架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唯一麻烦的就是绳网的编织!好在牛大斧也不是笨手笨脚,几次之后反倒比谭飞编织的都要快。等到绳网编织结束,两人将两根木头一左一右的插进去,一个简单的担架便大功告成。将二郎放在网中,两人抬起来,果然并不沉重;便是二郎,也言好似在床上。
这时候便是准备考虑出发的事情,毕竟离家已久,再加上二郎伤势好转,留在城中徒增花费。担架做好,两人便在街中买些吃食,留作路上食用。由于担架新奇,三人在路上倒是引来不少眼光,可城中毕竟遭了劫难,除去一些新鲜,也再无它意。
“听说了吗,有人在找一个叫做谭飞的人!”
“刚才有人问过,你是不是也从县衙那边过来?”
“是啊,刚才从县衙旁边路过,有身穿甲胄的士兵问我谁叫谭飞!”
“这群甲胄的士兵看着不像是咱们府衙的官差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几日荆州军不是来了个幕僚官吗!”
“你是说公审闻香逆贼梅生那天的那个先生?”
“正是!不瞒你说,我家旁边的大哥便是府衙官差,刚才碰见,他告诉我那并非咱们城里的兵丁,而是荆州军的士兵!”
“我说呢,比咱们城里的士兵威风!”
“可不是吗,昨晚闻香逆贼风声大雨点小,到了现在才杀了不到二十名闻香逆贼!听说荆州军在黔中,杀了上千的闻香教。”
“乖乖的,真的假的,杀了上千?”
“你还不信,这可是从黔中那边传来的消息!你忘了前几日在府衙,就有残余闻香教被剿灭在我景平线界嘛?那些都是从黔中逃过来的漏网之鱼。”
“哥哥倒是消息灵通!走,兄弟做东,到前面茶肆歇息一下,哥哥与我细讲如何?”
“要不是昨夜糟了难,哥哥才不会让你做东!今日就承兄弟的情,走,去茶肆我与你细说!”
“哥哥能来就行,何谈钱不钱,听着俗气!”
......
牛大斧在前,谭飞在后,此时听着身边传来的话语,谭飞脸色难看!只有牛大斧,转过头小声的询问:“飞哥,荆州军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大斧,你答应我一件事,做一回哑巴!”谭飞低着头,回了牛大斧一句!只是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种猜测。
从最早的牛家庄,到何家庄,再到景平城!唯一能让人念念不忘的,除了他随身带过来的枪,还有什么能够让人留恋的?若是自己猜的不错,那夜在何家庄,石四方便是闻香教的人;他们包括现在城里的荆州军,与其说是想找自己,不如说是想得到自己手中的枪。毕竟若真能仿制出枪,这世界,还有谁能够抵挡!只是石四方或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或是他们只相信自己眼见的事实,对于自己的好意,权当做放屁。
对于这些,谭飞并不放在心上!可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想成为小白鼠,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实力!在何家庄的时候知道,在这里他也知道,只是还不曾动作,麻烦已追随而至。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荆州军为何会知道自己在景平城?或许他知道,只是他不想往这上面想!若真是若此,谭飞看着前面的牛大斧不想再想下去。
张二郎虚弱的脸转了过来!因为身高的原因,单价有点前倾,所以张二郎是头在后脚再前!他虽然虚弱,可已经清醒,听到两人的话,转过头来看着谭飞道:“飞大哥,又有麻烦事吗?”
“没事!你好好休息就是!”谭飞看着二郎苍白的脸庞,笑了一下说道。
三人走下来,并未预见士卒盘问,反倒在城门处,被城门守卫拦个正着!这班城门守卫因为换班原因,昨晚并未遭劫!因为昨晚的守卫已经全部死亡,县尉为保两门安全,只能让白天的守卫提前上岗!他们昨夜虽然在家,可也算是经历了风波,睡得算不得好!此时门洞只有四人,其余人估计在门房中呼呼大睡!
三人被拦下,听到的第一句是“为何出城?”
牛大斧得了谭飞的吩咐,并不答话,只是嘿嘿的笑着!在后的谭飞回道:“内弟得了痨病,在城中看了几天不见好!如今囊中羞涩,只能将内弟抬回家!”
他来自后世,经过影视熏陶,又性子不乱,说起这话来,语气中充满无奈,更在脸上皱起眉头!再加上他身材高大,说话时弯腰叹气,更是让人听之伤心,闻者落泪。
几人听闻谭飞的话,忙是闪到一边!这时候医疗尚未普及,对于这种传染性的痨病,众人都是避之不及!看着担架上的张二郎,莫不是眼中厌恶,唯恐传给自己!就是旁边其他的百姓,也因为谭飞的这句话变了脸色,赶紧躲得远远地。
“快走!快走!莫要耽误他人出城!”掩着口鼻,其中一名守卫皱着眉头驱赶!
“真是晦气!做也遭了劫,今日与痨病,倒了八辈子霉!”另一人掩鼻,一脸难看!
三人听了这话也不敢回话,再加上守卫让走,赶紧是放开了步伐,准备出城!便在这时,从后面传来“禁止出城”的声音!
谭飞向后望去,来了几个身穿官差的兵丁,此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十几米外对着城门呼喊!
只不过身边的守卫,倒是并不在意跑过来的差役,反倒口里骂道:“还不赶紧滚?想留在城中不是?”
柳晚正虽然让带来的护卫前去城中寻找大夫与谭飞,可毕竟他们长于军伍,对着城中事如何能与差役相比?所以他并未放下心来,而是去找了袁敏智,希望能让官府的差役帮忙寻找!只不过城中如今虽无大乱,可善后之事也要兵丁维护,防止小人乘机作乱,所以袁敏智听到后,并未第一时间派人帮忙!
只不过袁敏智心中,虽然嘴上说的是景平,可心里想的却不是这里!昨夜劫狱之事已经完结,可之后该怎么办?城中损失是否如数上报?朝廷御史台是否会揪住自己这根小辫子不放?刑部对于劫狱之事的应对?......这么多的事情都需要袁敏智来考虑,再加上他也不知枪的存在,对柳晚正所说的事,自然不放在心中。
这里不通,柳晚正自然不会一棵树上吊死,只能寻县尉!以严查城中逆贼,防止逃窜的理由,说服县尉禁闭城门!这事情往日虽然是县尉职责,可毕竟景平城还是袁敏智的一言堂!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袁敏智没空搭理这些,县尉自然也承了柳晚正的情,派人速速通知南北两门,禁止无关人员出入城门。
谭飞后面跑过来的兵丁,便是受县尉的委派,来城门处通告的!
“那三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不让他们回来?”兵丁看着门洞内的谭飞三人,不禁问道!
“回个屁,你们不知道,那两人抬得那个小孩,得了痨病!要是传给你我,你说怎么办?”守卫口气倒是不曾弱,反而问道!
“县尉大人有令,禁止闲杂人员出城,你们这不是为难我们嘛?”官差面露不约!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拦着,你们自去拦截便是!反正我们弟兄几个命贱,不敢碰这痨病鬼!”守卫说着还转过身去喊道:“你们三个,先停住,随这几位官差回去!”
“你们不是为难我们嘛?我们只是通知关闭城门,跟我们走是何意思?”兵丁听着守卫的话,难免不愿,毕竟这事情让自己等人带走,万一自己等人中招怎么办?
“关闭城门可以,让他们三个出去!我们问过了,因为没钱才回去,要是出不去窝在城门处,说不得老子不干!”
“这可是县尉的命令!”
“那是给你们下的,反正要想老子们关城可以,这三个痨病鬼的出去!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被传染?”
“再说了,县尉又不在!万一这痨病鬼死在咱们城中,散了瘟疫咋办?”
“可毕竟...”
“兄弟,我说你这么厚道不够意思了!县尉大人动动嘴,咱们跑跑腿就是,可要是搭了性命,你问问弟兄们干不干?”
“不好交代啊!”
“咱们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嘛?不是说你,这点事还不懂?”守卫说完,又转过头对着谭飞三人骂道:“站那里跟个木头似的,还不快滚?”说完还不解气,看着离去的三人背影咒骂者:“该死的痨病鬼,真是晦气!”
官差也只能看着三人的背影,不再多话,毕竟说的已经那么清楚了,命是自己的!
两扇厚实的大门,随着“吱吱吱”的声音,伴着百姓哀求的呼喊,缓缓地在谭飞三人身后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