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父皇,在你眼里我母亲也是可以做牺牲品的,为了您的皇权和皇位,任何人都是可以作为交换的,您口口声声说您爱她,可是,在您心里,她究竟是什么?您如今在这里如此装模作样还有必要吗?您不配,您不配在这里,你在这里只会扰了她的清静!”
凤熙丧失了理智,对皇上的职责波涛汹涌般地袭来,可皇上竟然也不做辩解和辩驳。只因为当时的他,乃至现在的他,一直都是像凤熙说的那样,自私,懦弱,为了权势牺牲别人。
“熙儿,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听父皇说,父皇——”皇上想要辩解都不知该如何辩解。
面对当年的往事,再提起时,他依旧悔愧十分,当年确实是可以将所有的人都绳之以法,参与过这件事的,出了疏忽的,毕竟在格嫔逝世之前她虽病着,但是也没有那么严重。可是因为这件事查来查去涉及到皇后,生怕影响自己刚即位不久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动荡朝局,只是让人去查了这个案子,对于皇后也最后不过是口头警告,就这样草草了结了此案。
如今面对凤熙的质问,他又该如何去回答呢?对皇后的惩罚,不受宠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可是这样的惩罚对于死者来说未免有些太过于敷衍了事了,让他自己都内心难安。
这么多年,凤熙仅有他的一点庇护才得以长到这么大,这皇宫里的艰险又是谁能明白的,当年格嫔临死之前让他不要再查此事为的就是不要给凤熙为此结怨,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那自然是要为活着的人多想想的,不仅仅是为了皇上,更是为了年幼的幼子。
“是父皇错了,你母亲当年为我们爷俩着想,可是朕却辜负了她。”皇上哭诉道。
说好的好好照顾,如今看着凤熙在轮椅上坐着,在她面前,他又怎能做到问心无愧?当年她生怕事情一查就会令朝局动荡不安,故而叮嘱,他竟然也怕皇权被颠覆,让此事落了灰。
皇上承认了错误,可是这并没有让凤熙觉得皇上是可以原谅的,或许他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但是他从小就被教导,要明辨是非,如今教导他的人却有些是非不分了,呵。
“既然父皇不会为了母亲讨回公道,那熙儿自己来,到时只望父皇不要阻拦儿臣!”
他只知后宫里的各宫娘娘们为了争宠手段雷人,可是没想到皇后,一国之母,况且那时就已经诞育了东沅的皇太子,犹如名利双收,他实在不知为何还要对他的母亲下毒手?
凤熙说罢,转身而去,皇上想要喊住他,可是自己未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讨回的公道,难道还不能让凤熙去讨回了吗?他实在是喊不出口,只能从敞开的门里看着凤熙离去了。
凤熙出了门之后,却巧巧地碰见了凤渊,凤渊是听手下的人说皇上身子不佳,还在仪凤宫里面两日了,故而前来劝劝皇上,让皇上回去。可是看见凤熙从仪凤宫出了来,他与凤熙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和了,但是每次凤熙见了他都会打招呼的,可是眼下见了他竟然像是没看见一样,什么话也没说,神色也十分难看,故而他也没做理会,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走到仪凤宫门前,“父皇,切莫悲痛过度,还是要保重身体的啊,儿臣恳请父皇移驾福宁宫。”凤渊对皇上说道,可是说罢许久都不见皇上回应,于是又接着道,“父皇——”
话还未说出口,只听见门吱吖地响了,他抬起头来,只见皇上正在门口站着,他连忙上前,将皇上扶了住,“父皇——”皇上身子摇曳,却将他的双手一把甩了开,只身一人去了。
刚才见着凤熙的时候就感觉很是不对劲,如今再看皇上更是不对劲,凤渊虽不知这爷俩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两人的神色来看,两人刚才的谈话绝非是心平气和的。
庆宁宫,景文殿,皇后在佛堂虔诚地念着经,一手拨动着手里的念珠,一手轻敲着木鱼。
“娘娘,皇上去了仪凤宫,已经两日未进食了。”春葵小心翼翼地对皇后说道,皇后手里的念珠和木鱼比方才的节奏慢了半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佛像,道,“孽缘啊!”
“娘娘,要不要去仪凤宫看看皇上?若是这么下去,只怕皇上的身子状况愈发不乐了。”
“他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恐怕就是我了吧?”皇后道,“让太子殿下去仪凤宫劝劝皇上。”
“娘娘,您也不必自责了,这么多年了,想必格嫔娘娘也早已看到了您的心。”春葵道。
一提起格嫔,皇后的面前立刻浮现出了格嫔当年的模样,就好像是昨日的情形一般。
“她贤良淑德,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只怕从一开始就从未怨恨过我吧?”皇后说道,“当年若不是我送去的那盘蜜饯梅子,她也不至于在最后惨死在榻上,一切都怪我啊,怪我啊!”
“娘娘当年也是好心,也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娘娘不要自责。”春葵道。
当年,她与格嫔关系十分要好,两人从来在对方面前不避讳什么的。那时候格嫔已经病重了,日日都在靠着那些个汤药维系着,太医说只要她能熬过了那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那时候,她日日喝药,凤熙还小,来告诉她自己的娘亲日日喝那么苦的药,他看着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疼爱自己的娘亲了,面对凤熙的担心,她时不时会给凤熙一两颗糖果,让凤熙去给格嫔,以好解她吃完药的苦味,故而与凤熙也相处地十分融洽。
那日,她得了娘家人从西域带来的蜜饯梅子,甚是香甜,于是也没有多想,就差人拿了一份去仪凤宫,可是没想到的是,那蜜饯梅子当格嫔吃下一颗的时候,就已肝肠寸断。
当她赶去的时候,只看见的是格嫔在榻上静静躺着的身子,一旁则是年幼的凤熙。
“当年我明知道有些人蠢蠢欲动,皇上也在意一格,故而下人们什么都不敢出一丝的纰漏,正是因为是我送去的蜜饯梅子所以才没让人验毒,可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份信任害了她。”
“可是,娘娘,这么多年来你承受的也已经够多了,也将十殿下照顾长成了人。”
当年,格嫔一死,她差着前去送蜜饯梅子的那个丫鬟公然叛变,说是她指使着下的毒,她即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她的。她恳请皇上将此事彻查清楚,可是因为格嫔最后的遗言,皇上竟然最终不过以那个丫鬟为罪魁祸首处置了事了。
从那时候起,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她杀了格嫔,这最后的敷衍了事最终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为谁藏匿罪行,最后皇上虽然对她也不曾惩罚,可是,自此,皇上对她的态度十分恶劣。
“春葵啊,如若当年死去的人是我,只怕一格做得要比我做得好上许多呢吧?”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