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钰想想管家的年纪,想想前一刻他对自己的羞辱,想想日后就要委身于那样一个人,觉得犹如万箭穿心,把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蝶舞身上,“慕容蝶舞,你会遭报应的!”
蝶舞无所谓地一笑,“我等着。”
“我把你……”蝶钰一面说着,一面四下张望着。
两个婆子反应迅速,立时按住了她。
“你还是留着些力气等着跟管家的女人们斗吧。”蝶舞孩子一般淘气地笑道,“我可是听说,他那位太太是出了名的母老虎。”继而摆了摆手,“带她出去吧。”
蝶钰还想说什么,嘴已被婆子用帕子塞住。她明白,她的一生,就这样完了,再无出头之日。初听闻蝶舞怀孕之后,她知道自己目前最该做的是忍耐,是伺机而动,若还在明面上有所行动,就是自讨苦吃。所以,她心甘情愿放低姿态,把自己关在阴暗潮湿的佛堂,日日抄写经文。忍了几个月,终于等来了那一线希望,却不想,这个机会也是蝶舞和管家在等的,他们看着她上当,看着她义无反顾地跳入火坑。
说到底,是她亲手毁了自己。等了那么久,没让她的心静下来,反而让她更加急切,甚至于忘了深思熟虑。
怪谁呢,那番对话中暗藏了那么多玄机,她若不信,就会后悔一辈子,她信了,就必须当机立断。她反应很快,却忘了自己的时间都耗在了佛堂,忘了揣摩身边人、这座府中的人的变化。
她深信自己的容貌早晚会得到寒烨昭的青睐,深信自己比蝶舞聪明有心计,深信自己不会久居泥潭、迟早会得到荣华富贵,却原来,只是自己的荒凉一梦。
蝶钰被带走之后,蝶舞命人去请了戴姨娘过来。
戴姨娘行礼之后,把杌凳搬到蝶舞近前,笑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蝶舞歉意地笑笑,卧在美人榻上没动,道:“我是想问问你,生孩子的时候,在哪间房里比较妥当。”她知道古人都认为生孩子不是什么吉利的事,通常都不会在居住的寝室生产,却不知道在何处合规矩。
戴姨娘有些意外,“现在就要准备么?”
蝶舞的笑容有些苦涩,“怀胎期间,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你也知道,我这身子一直虚弱,未防意外,就想提早布置出来。”
戴姨娘神色一黯,继而道:“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肃亲王那些个妾室都是在耳房或者厢房。”
蝶舞点点头,“厢房住着客人,那就在耳房吧。”
“那我明日就开始布置,另外,也尽早找好产婆、奶娘。”
蝶舞这才意识到还有那么多事,不由皱眉,“生孩子可真麻烦。”
戴姨娘听了直笑,“是麻烦,却也是周到,免得您辛苦。”
奶娘意味着她不能时时亲近自己的孩子,不要却是不可能的,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蝶舞叹息一声,觉得古代的孩子和母亲都很可怜。
过了几天,耳房收拾出来了,蝶舞去看了看,觉得很不错,当日便和苏洛搬了进去。
三间的耳房,临着期云阁的书房和暖阁相通的那一间,东次间陈列着两张架子床、罗汉床,门口一扇屏风,面积比之寝室自然狭小一些,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西次间是预备着给奶娘住的,所需物件亦已准备齐全。
接下来的日子,戴姨娘又在管家的协助下找来了两个产婆,最废功夫的自然是奶娘。戴姨娘和含桃等三个大丫鬟层层把关之后,才选出了三个合心意的,又带到蝶舞面前,让她挑选一位。
蝶舞做事先是凭直觉,然后再观察细节。三个人之中,一个话有些多,她不喜欢,怕把自己的孩子带成小八哥;一个话太少,她还是不喜欢,怕把自己的孩子带成闷葫芦。最终,还是按她的直觉做了选择,留下了言谈举止中规中矩又面带憨厚的那一位。因为她自认不是什么无原则善良的人,且认定了寒烨昭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有个憨厚朴实的奶娘在中间缓和一下,孩子的性情大概不会太让人头疼。
随着腊月以至尾声,蝶舞已鲜少觉得不适,所有知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所以谁都没想到她会在发病时忽然晕厥过去,包括她自己。
是除夕傍晚,她站在窗前,看着丫鬟们在院中喜气洋洋地忙碌着,想起了去年此时。
去年这一日,她成为寒烨昭的人。那时没想过会有今日,对他的感情,是对他容颜的迷恋,还是对他这个人的认可,尚未分清。那时自卑,那时只求自保,那时不敢也不能全情投入。
那时不是爱,应该是喜欢,很喜欢。
以往,钟离睿过来的时候,总会提及前方战事,会告诉她又传来捷报,让她不必担心,大捷之日不远。最近这半个月,他也来过几次,却只字未提,是寒烨昭按兵不动,还是……
如果她是不幸的万分之一,怎么办?
如果失去了他,还有没有勇气继续?
他说:要记得,我爱你。
可是,爱不该是用来铭记的,是应该牢牢握在手中的。
她觉得心口闷得厉害,想回床上躺一会儿,转身之际已倒了下去,似乎是被含桃、静荷扶住了,之后,她没了意识。
是铁馨掐她的人中令她醒过来的,她觉得房间里有些吵,觉得腹部很疼,很疼,觉得身下湿热一片。
孩子,她只顾着想他,竟忘了腹中的孩子。
她看到了铁馨,看到了苏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