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白丁和应淘就向谷念陵辞行,收拾了东西准备第二天就出发去西岭。
谷念陵没有挽留,说了几句叮嘱的话语并且让芷兰给应淘准备些桂花糕就没再说其他的了。
第二天早上,当浩然山庄的众人都去会场看比武的时候,白丁和应淘背着包袱准备清清静静上路,挑在这个时间离开就是怕有人会因为白丁无影公子的身份前来挽留或者送行,可没想到两人刚走到山庄门口就发现谷念陵、霍娉婷和赵毅等在那里。
霍娉婷扶着伤重的赵毅说是赵毅知道自己被救无影公子帮了很大的忙,于是坚持要亲自来给白丁道谢和送行。
赵毅伤重体虚,简单地表达了感激之情以及告别之意后,就没有多少体力支撑了,于是霍娉婷连忙吩咐下人把赵毅送回房间,正当霍娉婷也准备跟回去照顾未婚夫的时候,应淘却开口唤住了她:“霍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霍娉婷止步,好奇这个和自己没有很多交集的女子会有什么问题向自己请教。
应淘神秘兮兮地看了眼白丁和谷念陵,把霍娉婷拉到一旁,小声问道:“霍大小姐,我能问问你怎么会选赵公子当你的未婚夫吗?”
霍娉婷听了应淘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释然一般微微一笑:“我和赵大哥是青梅竹马,他自幼在天罡镇上长大,后来拜进了浩然山庄。我和他……所以事情都是顺其自然,就是瞒着爹爹私定终身的时候也像平时那般自然。后来他说要光明正大娶我过门,我们就跪到了爹爹面前说出了我们的事情,爹爹虽然没有反对,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对赵大哥并不满意。”
讲到这里,霍娉婷有些失落地垂眼:“赵大哥自知并非人中龙凤,也知道爹爹对他不太满意,所以提议外出游历两年,希望能做出些成绩之后再回来娶我过门。可没想到,两年之后回到山庄的人竟假扮了赵大哥的那个贼人。”
应淘眨巴着大眼睛似是在思考霍娉婷的话,最后着些犹豫问出了心里的问题:“你是浩然山庄唯一的小姐,你还有个武林盟主的爹爹,选夫婿的时候……你难道没有想过挑个最好的吗?”
“最合适的已经在我身边,我何必要选最好的?”这话,霍娉婷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作为武林盟主的女儿,未婚夫却并非名门氏族,有应淘这般疑惑的大有人在,而她也早已经找到了心中的答案:她要不过是最适合自己的,仅此而已。
……
郢都是西岭历史最悠久的古城,建城千年,先后经历了数十皇朝的更迭交替,至今依然热闹繁华。
应淘牵着马从城门口进来之后就被郢都的闹市吸引住了。她长这么大以来,华城是她见过的最热闹的城池,但华城若和郢都相比,绝对是云泥之别。郢都不仅民风奔放,而且集结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在此,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层出不穷,看得应淘自顾不暇。
两人的马在进城之后卖给了马贩,应淘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正好来到了郢都,所以白丁决定留在这里让应淘好好玩上几天再走。白丁在游历的时候曾来过郢都,再次来到这里除了感叹它依旧繁华如昔之外倒没有应淘那么失态。白丁知道应淘喜欢甜食,特地带她到郢都最有名的糕点作坊“十里飘香”买吃食,顺便跟老板打听了师父给他们的故人家的地址。
“我看公子小姐的面相该是富贵之人,怎么会有朋友住在那里?”糕点坊的老板看了白丁给他的地址,那眉头皱得就跟店里买的干果一般,再看了看一边买了一堆零食已经吃上的应淘,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与师妹初来贵地,还请老板指教。”白丁虽然不是真的第一来郢都,但上次来是和江湖上的朋友一起,逗留的时间也不长,对郢都真正的情况其实并不了解。
老板点头,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公子纸上的地址在郢都的南城区,说来惭愧,南城区那里是郢都的贫民窟,郢都所有的穷人流民都在那里,不知公子的朋友怎么会流落到那里?”
听了老板的解释,白丁忍不住皱了眉头,师父的故友究竟是什么人?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是三鼎山和西岭相隔千里,自从应非言在三鼎山落脚之后也没出过什么远门,怎么会在郢都有这样的朋友?这事情似乎有些古怪啊。
“多谢老板提醒。”白丁向老板道了声谢便拉着应淘走出了店门。
“师兄,这郢都这么繁华,怎么还会有贫民窟?”刚才糕点坊老板说的话,应淘也是听见了的,以她天真的想法很难理解像郢都这样富庶的地方还会存在只有乞丐和流民才会聚集的贫民窟。
“万事万物皆有其两面性,郢都虽然表面光鲜亮丽,但背后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白丁接过应淘手里一部分零食,顺便给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爹爹交朋友一向不论身份只讲义气,会住贫民窟的朋友说不定会是丐帮帮主呢。”应淘从捧在手里的零食当中找出一块花生酥,边吃边自我安慰着。
“若丐帮帮主要留你下来做客,你是打算和他们一起吃残羹剩饭还是打算把自己的零食都分给他们?”白丁难得心情很好地逗弄应淘。
“呃……”最后一口花生酥因为白丁的话噎在了胸口,大力拍打了几下胸口,应淘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小声地问道:“师兄,我能不能两样都不选?到时候你可千万别答应人家的要求啊。”
“傻丫头。”白丁抚拍着应淘的后背帮她顺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两人边走边打听着,终于找到了应非言给他们的地址。
应淘因为白丁刚才的话,为了以防万一,早已经把大堆的零食装进了包袱里,等到她和白丁站在地址上的民宅前时,她感觉心底有个声音在默默地呐喊:完了,这次真碰上丐帮帮主了。
眼前的屋子有一种在风云中飘摇的破落感,木质的门板因为年久失修而发出被太阳晒过的灰白,白丁轻轻敲了一下大门,退后小半步对着里面问道:“请问有人吗?”
白丁不敢对着那扇门板敲第二下,他甚至有些怀疑如果刚才自己敲第一下的时候用力稍微大一些,那门板是不是就会随之倒下来,他叫人的时候也不敢发太大的声音,就怕那扇摇曳的门板会应声倒下。不过幸好里面的人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打开了那扇岌岌可危的木门:“请问……你们找谁?”
“请问顾泰安是否住在这里?”白丁开门见山就问。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白丁的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表情,青年看着他略显严肃的脸庞,不自觉的向半开的门扉后面躲了躲。
“家师乃三鼎派应非言,特奉家师之命来给顾泰安顾前辈送信。”白丁听青年的口气应该是认识股泰安的,但青年那瑟缩的表现和那栋破败的屋子又让他有些疑惑,“请问顾前辈是住在这里吗?”
那青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看白丁,又看了看应淘,最后一脸哀伤地扶着门板对白丁道:“公子来得不巧,家父……家父三日前……三日前已经……过世了。”
青年说完侧过身将门打开得打了一些,白丁这才看清青年身上的一身白色并非一般的长袍,而是一身孝服。
屋子的里面并没有比外面好上多少,家徒四壁,空空如也,唯一可取的地方大概就是还算干净。厅堂里的灵位布置简单,除了骨灰就只有一个烧着冥纸的铁盆。而这骨灰盒,就是应非言的故友——顾泰安最后的栖处。
青年红着眼睛告诉了白丁自己的身世和遭遇,他是顾泰安唯一的儿子顾长令,顾家自从十六年前搬来西岭落地生根之后,家境一直不算太好,三年前顾泰安缠绵病榻开始,顾长令更是把家中值钱的物件当得一干二净,即使这样也没有治好顾泰安的病。
白丁和应淘听了顾长令的遭遇也只能深深地叹息,跪在顾泰安的骨灰前磕过头,将应非言的信烧到了盆里权当已经把信送到。
信既然已经送到,白丁和应淘也不逗留,向顾长令告辞之后准备离开。谁知两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粗鲁的叫门声:“姓顾的小子,快出来给大爷开门!三天前要不是你爹死了,老子嫌晦气放过你,今天你怎么都得把钱给我还清!”
顾长令听了门外的叫喊脸上的悲切之情瞬间变成了恐惧,本就面黄肌瘦的脸孔此时更是血色全无,惶恐无错地盯着那扇木门。
“顾公子?”白丁在大汉锲而不舍的嚎叫中唤回顾长令的注意,“外面的人……”
顾长令回过神,一脸无奈地看向白丁:“白公子、应姑娘,恐怕要麻烦你们从后门出去了。”
“怎么了?外面那些是什么人啊?”早在听到门外粗鲁的嚎叫时,应淘就已经很不耐烦了。
顾长令看了应淘一眼,摇着头答道:“一言难尽,总之两位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说着,顾长令便绕道两人身后,把人使劲往屋里推。
而就在此时,外面叫喊了很久的大汉终于失去了耐心,“砰”一声巨响,顾长令家摇摇欲坠的门板终于寿终正寝。
……
五六个一脸蛮横的大汉踩着顾家支离破碎的门板大步走进了院子了,为首的大汉看到顾长令,二话不说一把抓起他的前襟,粗声吼道:“臭小子!还钱!”
“家父刚刚过世,还请王老大看在家父的面上多宽限几日。”顾长令被提着前襟,姿势怪异地拱着拳头。
“顾老头死的那天不是给过面子等了三天才来的,怎么的,想赖账是吧?兄弟们进去搬东西!”被顾长令叫做王老大的大汉一只手仍旧抓着顾长令的前襟,扭头吩咐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大汉一声之后,另外的大汉迅速就往顾长令的屋子里走去。
没一会儿,几个大汉两手空空、一脸沮丧就从屋里出来了:“老大,这小子家里穷得什么值钱东西都没了,就剩下几张木头的桌椅板凳。”
“没东西抵债就用人!”王老大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本就不善的脸上此时更加凶神恶煞。把手里的顾长令一把扔给身后的手下,王老大此时好像才发现院子里的另外两个人,猥琐的眼睛在应淘身手提溜着打圈,然后对着自己的手下大声吩咐:“去,把这小妞给爷抓回去抵债!”
几个大汉应了声迅速就站到了应淘和白丁的面前,应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粗鄙之人,忍不住皱了眉头,她微微靠近白丁,看他没什么反应,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轻轻叫了一声“师兄”。
白丁伸手覆上应淘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侧头看向她安慰道:“乖,去一边等一会就好。”
应淘松开了白丁的衣袖,乖巧的接过白丁肩上的包袱,抱在怀里默默走到了一边,几个大汉看不懂师兄妹两人唱的是哪出戏,面面相觑之际却听站在一边的应淘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对着白丁道:“好了师兄,可以了。”
女子清甜的声音刚刚落下,几个大汉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的臀就贴上了门口那块破碎的门板,清醒过来之后浑身上下一阵莫名其妙的酸疼,除了发出“唉哟”的叫唤之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王老大手下的大汉没搞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王老大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白丁的身手之快让他惊为天人,但自己的手下确实是被这个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看着斯文安静的男子给打了个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