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有危险。”白丁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现出温柔如水的模样,“淘淘,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逃婚的时候,我心里虽然难过,但却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因为那时京里的事情没有解决,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碰上什么事情,想娶你,却又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卷到危险的事情里面。甚至……我那时……还想过,如果你真的碰上了意中人,我会祝福你的。”
应淘看着白丁突然就对自己说出了这番煽情的话语,脸红心跳,脑子里一下子就空白了。师兄……师兄……怎么突然就……就……
不知所措的应淘嗓子里像堵了什么似的,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了,白丁则自顾自继续道:“在郢都的时候,看到你和李珂突然亲近起来,我心里很痛苦,很想不管不顾,直接告诉你我的心意,可是我不能,京城里的情况变得紧张,很多人都在找我,有的只想让我回去,而有的却是要我的命。我虽然伤心难过,却也只能默不作声。一直到李珂是女子的身份被揭穿,心里才好过了很多。不过却也是四叔来寻我回去的时候。”
应淘依旧没有出声,微低着头,白丁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她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想法,只是他今天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便决定索性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淘淘,我知道你虽然拒绝过师父嫁给我的事情,但你不是真的讨厌我的,我的……我的心意已经告诉你了,你呢?你的心意呢?”
终于……终于……师兄终于说出口了,自己……自己……终于要面对这个时刻了。
应淘还是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打着小鼓。虽然在名剑山庄偷听到师兄和爹爹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了师兄的心意,可那是自己没有多想,紧接着师兄跟着秦肃去了京城,自己更是可以光明正大逃避这个话题,想着等师兄当面对自己说了再从长计议。
可是把知道的事情当成不知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儿。从名剑山庄回到三鼎派之后,应淘就时常望着天想白丁和自己,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结果,可是对白丁倒是越发想念,也越发担心他在京城的情况。
头脑一热到了京城,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凶险,直到现在,真的远离了京城,应淘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想着的事情还没有想出个结果,师兄却在这个时候来向自己要答案了。
该怎么办?
“我……”应淘抬头看白丁,很想诚实地回答“我还没有想好”,可是一对上师兄那双透着期待的眸子,剩下的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可是要自己说出“我也喜欢师兄”这样的话,又好像太过别扭,她……她……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算了,淘淘,你如果没想好不用回答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见应淘对着自己吞吞吐吐的模样,白丁不忍心小师妹如此为难,“如果……你是想拒绝我的话,不用在意我的心情,不管怎样,我始终都是你师兄。”
“不是的师兄!”看到白丁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受伤的表情,应淘急了,口不择言,“不是淘淘不喜欢你,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我没想拒绝你的。”
一席话出口,两人心头都是一热,应淘是羞的,白丁是欣慰的。
别扭的小师妹挣扎着想从师兄手里抽回自己的小手,换来的只是对方更大力度,抽不开索性也不抽了,乖巧地任由对方拉着,暖呼呼的,感觉也很舒服。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大师兄心里此时乐翻了天,但那******冷酷的脸上也只是挂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师妹没有不喜欢自己,师妹没有要拒绝自己,师妹的手捏着软软小小的,师妹红扑扑的脸蛋好像苹果,好想咬一口……
于是,师兄的口落了下去,目标却不是脸蛋,而是朱唇。
仅是贴着,蜻蜓点水,却让两颗心靠得更近了。
……
应淘盖着红盖头安静地坐在床沿上,微微低着头,入目所见只有自己捏着裙角的双手。
过了不久,房间里进来了许多人,听声音都是在说“恭喜”的话语。一阵恭贺过后,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一双红靴落进应淘的视线里。
“淘淘,我终于娶到你了。”
是师兄的声音。应淘脸一红,脑袋上的盖头被揭了下来,她抬头,刚想出口叫一声“师兄”,却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穿了一声新郎礼服的人是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那人不仅生得肥头大耳,脸上表情更是猥琐至极,最重要的是,他正嘟着一张油腻腻的嘴往应淘脸上凑!
“滚开!”
应淘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等着眼睛看了会儿床顶,拉开床帐开了下房间,幸好,只是梦,自己还在辛瑞家里。
这一醒便再也睡不着了。手指摸上眉心,又从眉心转移到嘴唇,被白丁亲过的两个地方,似乎都留下了他嘴唇的烙印,柔软的,温暖的,一直痒到心底。
应淘翻个身,开始抱怨起白丁,都是师兄的错!若不是他昨天亲了自己,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宝平湖的风景,盛开的桂花林倒是一样都不记得了,脑子里满满当当留下的,只有白丁带着笑意对自己说出喜欢的样子,还有……那个落在唇上,软绵温柔的吻。
昨天被白丁亲过之后,应淘整个人就恍惚了,连怎么被人家拉着小手带回家里的都不记得了,晚饭更是破天荒地只吃了几口就回房了。
师兄虽然没有再说一些让自己表明心意的话,可看看自己昨天都说了什么?
“不是淘淘不喜欢你”
“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我没想拒绝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的心意还不是表达得一清二楚了吗?
应淘再翻个身,又叹口气。
当初自己拒绝嫁给师兄,然后逃婚的样子可是要对坚决就有多坚决呢,如果现在自己答应了师兄,回山上之后成亲,那自己的面子要往哪里放啊?
应淘烦恼了。
应淘烦恼的后果,就是白丁明显地感觉到她在有意或者无意的避开自己,不过这次避开和在名剑山庄时的又不一样,小丫头总要在自己面前先别别扭扭或者羞羞答答一番之后才会想着法子躲开自己。
这不,两人同时起床出门,相邻的两个房间,总是会碰上的,白丁笑笑,对应淘道:“淘淘,早。”
“师兄早。”柔声细语的应淘,完全不复以前的豪迈。
“淘淘今天想去哪里玩儿吗?”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白丁问得也很随意。
可这话到应淘耳朵里就变成了师兄对自己的邀约,然后脑子里立马冒出了说书先生说的那些花前月下、人约黄昏的故事。这……这……孤男孤女,两两相约,然后……然后……
哎呀!应淘满脑子胡思乱想,从脸上一下子红到了脖跟,连回答白丁的事情都忘记了。
白丁久久等不来师妹的回答,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应淘,却见她低着头满脸绯红,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停了下来。
“淘淘?”白丁带着疑惑唤住了走到自己前面的应淘,“你没事吧?”
应淘的胡思乱想被白丁打断,却见师兄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后面,一回头,就见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站在晨光朝露之下,一身青衣俊朗不凡。
应淘又止不住开始心跳急速,脸红发烫了——这个好看的男子是自己的师兄啊,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师兄啊,他就那样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只要向前走上一步,就能靠近他的怀里,被他拥抱,被他保护,享受他的宠爱,分享他的人生。
那样的感觉该就是幸福吧……
“我……我要去找厨娘,我……我先走了。”可惜,在幸福面前,应淘因为害羞,落荒而逃了。
白丁也不在意,对着应淘的背影笑笑,不急,现在,他有很多的时间。
两人就这样在辛瑞家住了一月有余,天气渐渐转凉,记得去年此时,他们似乎正从浩然山庄离开,走在前往西岭郢都的路上。
白丁虽然知道老人舍不得自己和应淘走,但离开三鼎派那么久,他和应淘都该回去一趟,而且……他们的事情始于三鼎派,也该在三鼎派终了。
辛瑞虽然不舍,却是个明理的人,知道白丁现在除了是自己的外孙,还是三鼎派的弟子,万事以三鼎派为先是应当的。但老人在有生之年还能与自己的外孙重聚,这样的情感也不是随便说舍便舍得下的。三鼎派距离临城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的,老人下次再见自己的外孙,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那外公干嘛不搬去三鼎镇?镇子虽然比这里小,可是那里也很热闹啊,而且卖茶大娘的红豆糕做得可是比御厨做得还好吃哦。”应淘向来简单,想得自然也很简单,外公既然不想和师兄分开,师兄又不可能留下临城,那外公跟着师兄去三鼎镇不就好了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简单反而可以丢掉许多束缚。辛瑞饱读诗书,自然会有一些读书人的迂腐,白丁虽是他的外孙,但在他的思想当中,外孙虽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却不是辛家人,他没有理由要求白丁在自己膝下侍奉,同时也没有想过离开自己选择终老的地方。
应淘一席话无疑令他产生了动摇,他以前的那些坚持和忠诚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孑然十数年的孤独,而他现在只剩下白丁这一个亲人了,能够看着外孙成家立业,难道不比他那些迂腐的坚持重要吗?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知何时就将驾鹤西去,为何还要为了那些教条而让自己错事幸福快乐的日子?
搬去三鼎镇,有何不可?
“好,我搬!”老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拍桌子立马就决定了搬家。
辛瑞能有这样的决定,白丁和应淘自然乐见其成,三人再一起商议了一些细节,最终决定师兄妹两人先回三鼎山向应非言回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再替辛瑞在三鼎镇上找好房子之后就来接辛瑞过去,这样还能在年底赶上过一个团圆年。而辛瑞就在这段时间里处理掉临城的事务,等着和外孙真正团圆。
事情在向完满的方向一步步发展,白丁觉得自己以前一直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居然一件一件变成了现实,他好像越来越能够明白母亲为何在临死时要求自己的仅是“好好活着”,能够这样活在世上,慢慢将幸福抓到手里的感觉,远比年幼时站在宫墙之下仰望蓝天来得满足和实在。
好好活着,便是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