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知道没意义的检测,又怎么会认真去做呢?但是许盛尧还是做了,而且得出了一个自己早就知道的真相,却又被真相深深地打击到。这一切都充满了矛盾和不合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晚上曹方的电话准时而来,询问进展。
成牧野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绕出来,含含糊糊地说着:“查出什么?查出了他儿子不是他亲生的,亲子鉴定是伪造的......”
“哪个儿子不是亲生的?”曹方问。
成牧野被这一句话瞬间点醒,他腾地一下坐起身来,说:“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他一边穿衣服往外走,一边打电话给姜由,说:“我明白许盛尧为什么会因为亲子鉴定受到刺激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和张彬做亲子鉴定,而是和他的儿子--许一凡做的亲子鉴定!”
“许一凡?他的小儿子?他平白无故和他做鉴定干吗?”
“因为他身患重病,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想给张彬母子一个保障,就像他对张宝玲说的一样,他要给张彬一个保障,所以他拿了他小儿子的头发去做鉴定,当时我还奇怪,张彬那么大的人怎么还会有牙齿提供给院长,现在想想都顺了。那根本不是张彬的头发和牙齿,而是许一凡的!许盛尧理所当然地认为许一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拿了他的样本去做鉴定,一定会得出亲生的判定,只要他把名字标注成张彬,那么谁也不会再质疑张彬的身份,这样张彬和许一凡都能继承他的家业,他便可以在死后给两个儿子同样的庇佑,可他万万没想到,许一凡竟然不是他亲生儿子,所以他在陈院长那拿到结果时才会那么激动,险些犯了高血压。”
“师哥,你太厉害了,你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那许盛尧的死就解释得通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儿子,竟然是个冒牌货,难怪要喝闷酒跳楼了。”
“恐怕还没有那么简单,走吧,咱再去个地方。”
“去哪?”
“姚丽娜的哥哥家。”
成牧野与姜由按着登记地址找上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我们是警察,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请问你是姚丽娜的哥哥吗?”
男子比较淡定,没什么反应,自然地说:“我是,请进吧!”
“姚丽娜在吗?”成牧野四下观察着问。
“她还没下班。你们找她吗?”
“不找她,找你。”成牧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时里屋走出一男孩来,说:“舅舅,我作业写完了,你来检查一下吧!”
“好,一凡,桌子上有我刚给你切的水果,你先吃了休息一会儿。”
“你这舅舅当得可真贴心!”成牧野说。
“娘亲舅大嘛,我从小看着一凡长大的。”
“你叫白杨?你和姚丽娜是兄妹关系?”
“对,我是他哥哥,表哥。”
“哦,您家几口人?您爱人在家吗?”
“恩......我是单身,就自己一个人。”
“您岁数也不小了,是一直单身还是离过婚?”
“一直单身,我是不婚主义者,我恐婚,嫌结婚麻烦。”白杨笑着解释。
“可我看您照顾孩子无微不至,真要是结了婚肯定也是个非常称职的父亲!”成牧野也带着笑容说道。
“承您贵言,我确实也不小了,如果有合适的,没准今年明年就结了。”
成牧野盯着他,觉得他语气十分敷衍。
白杨问:“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得去检查孩子作业了。”
“案发那天,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就在家里,吃过晚饭,孩子做完作业,就休息了,一直到第二天公司秘书打电话才知道的消息。”
“秘书几点打的电话?”
白杨想了想,说:“应该是一上班,我记得是八点五十分左右。”
“你当时看了时间?”
“恩,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秘书的电话应该是打到姚丽娜的手机上吧,你当时就在她身边吗?”
白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只是一瞬,很快他就答道:“她是在客厅里接的电话,当时我在一边看电视。”
成牧野点点头。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不留二位了,确实还有事。”白杨下了逐客令,将他们往门外请。
成牧野站在门口,突然捂着肚子,说:“哎哟,你看看,哎呀!”
“师哥,你怎么了?”姜由问。
成牧野拧着腰说:“准是下午那海鲜,坏的,这会儿肚子疼的,哎呀,受不了了。能借您家卫生间用一下吗?”
白杨虽不情愿,却也没办法,只好指给他,成牧野捂着肚子连忙钻了进去。
过一会儿走出来连连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可以理解!”白杨将他们送出门。
下了楼,姜由问:“师哥,咱晚上不是吃的炒面吗,哪来的海鲜啊?”
成牧野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两把牙刷来,递给姜由,说:“收好了,拿回去做鉴定。”
“哦!什么鉴定?”
“DNA!亲子鉴定!”
“啊?你怀疑?”姜由指着楼上。
“让你做赶紧去做!”
第二天一早,姚丽娜在白杨家被警察带走。
“师哥,你怎么想到许一凡是白杨的儿子?”
“我早该想到的,姚丽娜从始至终对许盛尧的死没有半点伤心,而且哪有把儿子一直放在舅舅家的道理,如果说父亲死了送出去还有缘由,但是许盛尧死的那天晚上,他们母子也都住在白杨家里,这实在太反常了,应该就是为了不在场的证明。姚丽娜早就知道许盛尧那天会死,所以把儿子带了出去,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她担心儿子会害怕是真的,但是未卜先知就有点不正常了。白杨一把年纪不结婚,还跟着表妹从老家搬到这里来,常年照顾外甥的学习生活,不婚主义是假,暗度陈仓才是真的,他们早就过着一家三口的日子了,只不过许盛尧还被蒙在骨里罢了。”
“那许盛尧到底是自杀还是?”
“他应该是被姚丽娜推下楼的,白杨小区监控没有拍到姚丽娜,那是因为她是精心装扮后出门的,我在看万程大厦的监控时,曾经注意到当晚有一个保洁曾经到过许盛尧隔壁房间,因为没有进他的办公室而被忽略到了,现在想想那个保洁的身影高挑纤细,倒是和姚丽娜身材相似。你可以找人去查查,看看许盛尧隔壁办公室到他的办公室之间是否有能跨越的露台。”
“师哥,你不跟我去录口供啦?”
“你忘了,我没这资格。你把我的话转达给你的同事,让他们往这个方向问就是了。”说完,成牧野一个人独自离开,又回到他的岗位上去了。
两天后,他接到姜由的电话,姚丽娜已经认罪,做案过程和他推测的差不多。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
“许盛尧在公证处做了一份公证,将自己的遗产明确分成了两份,公司赠予张彬母子,不动产赠予许一凡。因为两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所以只能以赠予的方式。公证处走完流程,按照当事人的托付,十天后再邮寄到许盛尧的律师手中。这位许老板,真的是把一切都算好了。”
把一切都算好了,是这样吗?没有夫妻之实的前妻,为他牵挂了一辈子;金屋娇养的爱妻,从来不曾忠实于他;不是亲生的儿子,为他顶起了毕生基业;精心养育的爱子,临终时却成了陌生人。
那晚他临窗醉酒,心里有多少苍凉,无人能知。
豪门,果然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