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鉴定报告写得不清楚吗？还要你们专门跑一趟？”孟法医问。
“鉴定当然没有问题，我们是有一些别的事情想请教一下。”成牧野这次学乖了，甭管怎么先嘴甜一点，眼前这位年轻女子也许会吃这套。
“说吧，什么问题，看看我能不能解决。”
“以您对尸体的解剖检验，您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查案可是你们的事情，我只负责尸检。”
“但我们也有了解不到的领域，毕竟你是专家嘛。这个案子目前怀疑是多人作案，我想知道，以你的判断，死者身上中那十四刀的角度、力度、手法，像是四个人捅的吗？”
“这不可能，凭数据分析，这十四处刀伤应该是来自同一个人。就像你说的无论是角度，还是深度都极为相近，如果是四个人做案，是不可能达到这么统一的。”
“如果他们个头相近，力气相当，会不会？”
女法医拿起工作台上的一把刀，递给成牧野，说：“接着。”成牧野右手拿着资料，便用左手来接，刀很细小，他只用拇指与食指便拈在了手中。女法医又说：“还给我吧！”成牧野下意识将刀转了个方向，将刀把那一边冲向女法医递了回去。
女法医转手又将刀递给了姜由，姜由用右手虎口夹住刀柄，要他交还时，他直接将刀尖伸了过去。
女法医笑了一下，说：“你们两个身高力气应该也差不多。”
“你是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行为习惯，即便凶手身高力气都相等，也不能划出一样的刀口。”
法医点点头。
“厉害呀孟姐！你这一出手，就给我们把嫌疑人定性了！”姜由在一旁称赞。
“少来你！我所说的话都是个人看法，是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和参考依据的。”
“没事你尽管说，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成牧野接着说：“还有，除了刀伤和坠楼的伤，她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你是说被殴打一类的？”
成牧野点点头。
“那倒没有，不过我在检查她的身体时，发现她得了性病，我写在报告里了......她的病已经非常严重，我想她死前的日子一定非常不好过。”
“她确实很可怜。”成牧野叹气道：“对了，她胃里有什么发现吗？她当天吃了什么？”
“你还在纠结那个三明治吗？师哥。”姜由插话道。
“三明治？”孟法医说：“她胃里没有三明治，只有少量的饭菜，饭菜没有什么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我之前在她胃里发现有一团未消化的胶质物品，但一直没能落实是什么物质，所以这一项在给你们的报告上只写了疑似。”
“胶质？你可以大致说说像什么吗？”
“看着像塑料袋、胶带、手套一类的物品，但因为她是咀嚼后吞下的，所以不好判断了。”
成牧野点点头，向她道谢。
“凶手、一个人、病情严重、吞食塑料袋......”成牧野一边默念一边向出走。
姜由在一旁问：“师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成牧野转头看他，反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就觉得这凶手太狠了，他跟乔媛媛有多大的仇恨啊，捅她十四刀还不够，还要把她从楼顶推下去？如果他只是她的一个顾客，想要赖账或者是一言不合起了冲突，真想杀人有两刀也能解决了，干嘛下这么狠的手啊？这不是变态吗？”
“说得对，十四刀，摆明是仇杀了。那么，乔媛媛会有什么仇人呢？”
成牧野没有回答，他的脑子里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谁那么恨乔媛媛？随着这个问题，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联系上那些破碎的信息与线索......
“姜由，你先回局里，你不是说乔媛媛的手机已经修复了吗......”
“没用的师哥，乔媛媛的通讯电话我查过，她死前没有联系打过任何可疑电话。”
“据我所知，一些网络拨号是通过网页和APP来实现的，你去查一查她死之前登陆过什么网站，还有那个手机涉及的所有信息，全部扫一遍。”
“我知道了，师哥，那你？”
“我去她家看看。”
成牧野此次搜寻很有目的性，他重点翻乔媛媛的书桌和抽屉，还有储物箱，终于被他
找到了个带锁的盒子。
乔妈妈说：“这是媛媛的，钥匙只有她有，我们从来没有打开过。”
“阿姨，我得砸开它。”成牧野说。
“没关系，破案要紧，我们也想尽快抓到凶手，让媛媛可以入土为安。”
姜由找了一把菜刀过来，手起刀落，锁扣便被切断了。
盒子里有一条项链，是乔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几张邮票，是她的个人收集，还有一个日记本，这才是成牧野想要的。乔媛媛经过了那么多事，又有冤无处诉，有苦不能说，他猜想，或者说，他期望她能有本日记。
成牧野翻开她的日记，前面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从那天开始，这本日记便不再是日记，而是账本，她把他们的名字、电话、社交账号全部记录了下来。
“这世间，不会再有人能够拯救我了，也不再有什么公平正义，如果我能化作厉鬼，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得到报应！”
“真是可笑，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可怕的病毒、是异类、是魔鬼，但是对于我来说，他是唯一能够帮助我的天使，如果我不能改变这命运，我也不能就这样悄然死去，我要去抗争！”
“这是我这一年最开心的事情，也是我唯一快乐的记忆。让它发芽、开花，让它长成最美的毒瘤，爬满那些华丽的渣滓！”
“我问了残阳，我想我是真的中招了，太好了，下一步我要去找梁文浩，我要主动点，这可是我送他的大礼，是我能给的唯一的礼物。”
成牧野看不太懂她的日记，他觉得乔媛媛的精神已经出了问题，他翻到最后一页的内容，然后愣住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要亲手杀了我最恨的人！她愚蠢、怯懦、无能、肮脏，我要杀了她，因为只有杀了她，才能救她！”
成牧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仿佛看到誓死如归的乔媛媛，痛恨、委屈地将那锐利的刀锋一下下捅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将那只一次性手套嚼烂吞进肚子，她从楼顶向下看，那四个恶魔还等待在那，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纵身而下，能压死一个多好啊！如果不能，吓吓他们也好！如果也不能，至少让他们永远地记住，他们曾经犯过的罪行。
姜由打过电话来：“师哥，乔媛媛死前的确用一个非法APP拨打过网络电话，但是除了登陆和一个使用记录，其他内容都查不到。另外我在她的QQ上，发现了一个和她联系比较密切的网友，名字叫‘残阳’，而这个‘残阳’来自一个名为‘互助群’的群聊，乔媛媛也在这个群里。”
“我知道了。”
“师哥，你那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找到一个记事本，上面记录了所有嫖宿过乔媛媛的人名信息。”
“太好了，这帮该死的，有了这个，咱们一个一个收拾他们！那她的死因，日记里有吗？”
成牧野犹豫了一下，说：“暂时没发现。”
成牧野在乔媛媛书桌前坐了好久，乔妈妈走了过来，问：“我们媛媛到底是怎么死的？”
成牧野抬头看了看那张面无血色满是泪痕的脸，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乔妈妈抿了下嘴，将泪水忍了回去，她一边点头一边说：“好，我等着，我活着就是为了等这个结果，如果不是媛媛含冤受屈，死不瞑目，我早就活不下去了。我留着这口气，等着凶手被处决的那一天！”
成牧野经过溯月湖时，将车停了下来，他走到湖边，将口袋里几页信纸扔进湖里。
“姜由，那四个现在怎么样了？”
“梁文浩突发急病，已经取保候审了，虽然没有定案，但是目前已经能够排除他们的杀人嫌疑了。”
“梁文浩生了什么病？”
“说来也够逗的，得了艾滋病，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成牧野点起一支烟，说：“目前的线索还结不了案，这种情况怎么办？”
“查呗，一天结不了案，案子就得一直查下去，所有人都不能放下。这是原则！”
“那就好。”
“师哥，你什么意思？”
姜由，你说是用刀捅死人的人叫凶手，还是把人逼到生不如死的人叫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