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恤心道‘刚才虎大王等人若是用着老藤弓与美笴箭对付我们,那就有些惨了,好在他们轻敌......。’
“十六弟,你似是想要父亲那张弓?”申佳忽然问道。
“不知怎的,我一见那弓便觉得亲近。”毋恤回道。
“那便是了,听我娘说父亲那张弓是当年征伐狄族之时所获,平日非常爱惜,出征俱是带在身上,你身上有狄人血脉,或许与你真有些干系?”
“你是狄人?”虎大王突然满面惊色问毋恤道。
“我娘是赤狄族。”毋恤回道。
“赤狄!那便是翟人了?”虎大王又急道。
“是吧”毋恤点头。
“那便真的是他了!”虎大王惊喜的看向花儿道。
“翟无序......赵毋恤?”花儿亦是惊喜的看着虎大王道。
虎大王忽然双手扳住毋恤的双肩道:“赵毋恤!我领受天神指引,今后便跟了你!”
“你们认错人了?”毋恤双肩耸动,似要挣脱虎大王,怎奈虎大王此刻欣喜,双臂似有无穷之力,牢牢抓住毋恤道:“这次便不会错了!”
“你真的弄疼我了!”毋恤无奈道。
张孟谈在一旁嘀咕:“弄疼你?恐怕此地无人能够做到。”他又咳咳两声向虎大王道:“你先放开他,把事说清楚也未尝不可。”
“不放!找他可不容易,我便说与你们听。”虎大王随即眯了双眼回忆道:“那是......半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与花儿、老蘑菇还有这班胡国的弟兄逃亡来到此地,饥饿、困乏没有一个相熟之人......。”
“可否挑些重要的说?”张孟谈忽然打断虎大王道。
虎大王一愣道:“我饿昏了,做了一个梦,梦里天神告诉我‘欲团聚便寻翟无序’!就这些。”
“原来如此,缘分,缘分呐!”申佳一旁点头道。
“你饿昏了过去,可还听得清那天神之语?莫不是听错了?不是什么翟无序,或是‘菜无油’?许是‘怎无鱼’?”毋恤说着挣脱虎大王又道:“好好想想,若是搞错了......省得大家都麻烦。”
“绝不会错!”虎大王再次抓住毋恤双肩吼道:“今日你若是不收下归途,归途便......死给你看!”
毋恤一时着恼,自己还一屁股事搞不清,却无缘无故又要收下虎大王!便急道:“你死一个给我看看?”
“你真要我死?”虎大王讶然问道。
毋恤看着他默默点头。
“太狠了!”虎大王又道。
毋恤仍是默默点头。
“我便死给你看!”虎大王瞬间从腰中拔出刀来横在脖颈之上。
毋恤还是点头。
“怎的都不拦我?”虎大王扭脸看向四周,众人都看着他默默点头,虎大王冲花儿道:“花儿,你也不拦住我?”花儿似是无奈的摇头苦笑。
“那先说狩猎之事!”虎大王立刻收了刀道。
“嗨!”张孟谈一声慨叹道:“虎大王,你这一番刀架在脖子上的豪言壮语,着实让我出了一身冷汗,但末了却草草了事,太也儿戏了吧?”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虎大王反问道。
“怎么说......也得见点血吧?”张孟谈道。
“那好说!”虎大王抬手将刀凑向张孟谈的脖颈道:“你的血凑合也能用。”
一行人说笑间,收拾停当,箭上弦刀出鞘,向野鸡岭进发。
野鸡岭山高不过百丈,却林草繁茂,期间‘吱吱喳喳’尽是鸟类之鸣,枝头草尖之上栖落着各色野鸡禽兽,黄红蓝紫黑,五彩斑斓;密林深处,影影绰绰显露虎豹身影。
倏忽‘嗷呜’一声虎啸传来;众人急忙趴下从草坷间隙向外查看;毋恤躺在草丛中,忽然将手指放入口中,鼓起腮帮打了一个唿哨,众人正在惊愣之时,不消盏茶功夫,忽然四周‘悉悉娑娑’略有响动,三头健狼躬身行来!虎大王惊道:“狼来了!”
申佳道:“不妨事,自己人。”
“自己......人?”虎大王指着小白颤声道:“是狼啊,大哥!”
“自己狼!”孟谈不耐道。
“娘啊!”虎大王惊叹,这该有多大的本事?竟把狼驯得服帖?
毋恤自来到野鸡岭,便断定小白绝不会放过这等‘美味聚集之地’,眼下正是急需‘用人’之际,且用口哨之声将它们唤来。
“虎大王,你说那三只大虎,都在什么地方?”毋恤问道。
“岭南、岭北与岭西各有一只,岭东住了几头黑熊,我等身居岭南,正巧有只大虎。”虎大王道。
毋恤看看申佳与孟谈道:“你二人在此等候,我与虎大王擒此虎!”
“那不行!是兄弟便有难同当。”申佳摇头道。
“你我去了反会添乱!”张孟谈急道:“花儿亦是不必去。”他见申佳脸色笃定,似是坚持要与毋恤同去降虎,便又道:“我等可在此以箭矢扰乱大虎,给毋恤寻些机会!”
“不错!孟谈说的在理,八哥你就不要坚持了!”毋恤道:“只我和虎大王还有小白过去,其他人等都不必去,每个人都选四周草丛茂密之地隐身,以箭矢助我便可。”
申佳闻听毋恤的话,便指着前方一颗歪脖树道:“那我必要上去,距十六弟近些,才好驰援!”
张孟谈也道:“那歪脖树旁边的老槐树归我!”
待众人都选了藏身之地后,毋恤对虎大王道:“可准备妥当?怕么?”
“哼,老子从来没怕过!”虎大王轻声道。
“那便走!”毋恤声音未落,人已自草丛中窜出。
“娘啊!你做事总这么急么?”虎大王咧着嘴在他身后急速跟上。
毋恤奔跑中瞄了一眼骄阳道:“此时已近午时三刻,那大虎会作甚?”
“捕猎!”虎大王道。
“我来做饵!你备好弓箭在我身后尾随,可寻隙近距离射杀它。”毋恤立刻道。
“这么玩命?值么?”虎大王嘀咕道。
“别废话!看准机会切莫放过!”毋恤此刻摆手道:“与我拉开些距离,若是遇见大虎,我会让你寻得猎杀时机!”
“非要这么拼?”虎大王嘟囔:“我箭法没说的,但一着急不定会滑手。”,眼见毋恤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遂蹑足跟上,手中提着老藤弓,利箭搭在弦上引而不发,目光穿过草坷间隙往来巡视。
大虎捕猎之时,林中的禽兽或跃上高枝,或匿于洞穴。毋恤在丛林中上下跳跃,巧如灵猿;但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却未见大虎现身;虎大王蹑手蹑脚前行,心说大虎怎的还不出现?莫非是......嫌他瘦?这个念头一出,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我可比他胖啊!虎大王不由嘀咕道:“大虎啊,就别挑三拣四了,他虽瘦些,但肉筋道,有嚼头,香啊!你莫要看我胖,都是虚肉,平日饿的浮肿些罢了,嚼着没味!”他越说越是心惊,不由蹲下身来,机警四顾;忽觉身后‘呼呼’的喘息之声,只道是小白跟了来,便向后轻轻摆手道:“狼兄弟,小声些!莫要将大虎引了来!”可身后的呼呼声不但未减弱,反而发出呼噜噜的低哮之声,“收声!”虎大王忙侧头道;但他眼角余光似觉有异,遂猛然回头!
“吼!”震天怒吼乍起!赫然只见近丈大虎,目圆睁,鬃倒竖,尾高悬,爪挠地,呼啸山林!
“你不讲道理!”虎大王却是情急之下一声大吼道。
那大虎本想着按照惯例,这声吼便会吓得眼前之人肝胆破裂,它只需徜徉至此人身前饱餐一顿便可,不料想此人却与他‘讲起道理来’!倒把大虎嚇的一愣。
虎大王本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见大虎居然愣怔,忙又道:“你别乱来!”电光石火间也顾不得准头,‘嗖’的射出一箭,回身便跑!却不料腿脚绵软,跌跌撞撞提不起速来。
闻听身后腥风卷来,危急关头大叫:“赵毋恤,快来救我!树上的兄弟快快放箭!”
申佳与张猛谈等人此前俱都专注毋恤的身形,此刻才发觉被大虎盯上的却是虎大王!情急之下,忙不迭一阵乱箭从大虎身前身后射来,那大虎被虎大王一箭射中虎耳,已然心惊,又见四面八方飞来箭矢,便跳跃躲避,虎大王趁机总算是跑出三丈开外,手脚并用匆匆爬上一棵老树,兀自松了口气回头观瞧;一看之下心下大惊道:“我怎的忘了老虎会爬树!”却见大虎直追着他的屁股攀爬而来!
“何苦相逼!”虎大王声音中带了哭腔喊道,他脚下却是没停,蹭蹭往树顶爬;大虎哪能放过到口的美食?躬身直追。越往树顶,枝干便越来越细,阵风吹过又随风折弯,虎大王却未感到恐惧,而是看到了一线生机;相比之下那大虎体态更重,此刻树枝不堪其重摇晃的愈加剧烈,它不得不抱住树枝停下身形。
虎大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抱住枝杈喘道:“兔崽子,有种你上来!爷爷在这等着你!”
大虎怒啸连连,寻思片刻忽然伸出右爪向虎大王栖身的树枝猛的拍去!
“蓬!蓬!......”声如鼓、叶如雨......。
“虎哥!虎大爷,可别拍了!你厉害还不成吗!”虎大王胡乱叫将起来。
“莫怕!我来了!”毋恤此刻已奔到树下,甩手便射出一镖,正中大虎腚眼!
“啊!快看!肉嫩的来啦!”虎大王在树顶大叫。
毋恤鄙视虎大王一眼,即刻身形向后跳跃!大虎已是自树上飞扑而下!
毋恤暗想这畜生已然内伤,定是后劲不足,身形便‘翻转腾挪’与大虎战成一团!大虎一扑不中,便旋转身体,虎尾似大棍横扫而来!毋恤看准时机,从腰间抽出圆月弯刀,‘唰’的刀光闪处,竟把大虎尾巴切下一截来!大虎吃疼,再次圆睁二目冲向毋恤,这次它动了心思,奔跑间左右飘忽不定,似是封住毋恤所有去路!毋恤忽然吼道:“小白上!”
只见斜刺里白狼突然冲出,利剑般刺向大虎咽喉!大虎惊诧之余身形快速躲避,却被小白迅速叼住半截断尾!当即便与小白搅斗在一处,此时‘嗖嗖’又从大虎身侧攻出两匹健狼,俱是寻隙咬在虎腹之上!
毋恤抽冷子对着大虎又是一镖,正中左眼!大虎一声惨叫怒视毋恤,遂全然不顾三狼撕咬,拼命扑向毋恤!毋恤只觉热血上涌,筋脉若烈火焚烧急速扩张,似是此前数十日的将养,蓄积在体内的勇力瞬间蓬勃而起!他将圆月弯刀交与左手,右掌五指伸张然后攥成拳头,只听骨骼摩擦之声噼啪作响,拧腰带臂,挥拳而出!“轰!”便与那猛扑而来的大虎脑袋撞在一起。毋恤‘蹬蹬蹬’后退三步,却见那大虎后退两步,在原地‘扑棱棱’直摇脑袋!
“再来!”毋恤大吼道。他拧身扑上,对着再次扑来的大虎又是一记重拳!
“轰!”毋恤‘蹬蹬’倒退两步,那大虎却倒退一步,口中似是发出呜吟之声,小白等三狼俱是死咬住大虎身躯不放,那大虎又被拖得不住倒退。
“将你腰间绳索扔下来!”毋恤甩了下右手对虎大王道。
“娘啊!他给了大虎两拳!还是不是人了?还想不想好好做人了!”虎大王在树上嘀咕着,将腰间绳索扔下,看树下情势,大虎已是强弩之末,便下得树来。口中骂道:“兔崽子,竟把爷爷撵的上树,看我怎生教训你!”便加入战团,
“莫使刀砍!”毋恤急道:“虎皮老值钱了!”
“草!”虎大王气道:“没看出来你是钱比命金贵!”遂收了刀,摘下背后老藤弓,对着大虎猛抡!
毋恤瞬时侧扑而上朝大虎耳根处便是一拳。
大虎绝望的看着虎大王,然后慢慢倒下......。“哼!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虎大王对虎腹一阵恶踹,犹自气道。
申佳、张孟谈和花儿等人俱都快速围拢来,不住打量地上苟延残喘的大虎和毋恤,忽然虎大王手下兄弟道:“我们以后便跟了你吧!跟着你定不会饿肚子!”
“对呀!我们都跟你!”众人纷纷附和道。
“跟着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是虎大王将它打死的......。”毋恤对众人道。
虎大王将脚踏在虎腹之上,昂首......。
“虎肚子动了!虎还活着!”有人指着虎腹大喝道!
虎大王踉跄向后仰去,口中还道:“好乏!好累!待我歇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