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乎一个死鬼的决断?
王师道心中暗想道。
不过他却不敢明摆着说出来,他乃是丞相,儒林的领袖,若是做出如此无君无父的事情来,说不得要被天下耻笑。
王氏的力量,在于名望、在于清誉,这也是他小心维护的东西。
“现在一切的重点是,尹喜到底是不是背叛了,若是背叛了,是什么时候背叛的!”
王皇后道。
“自然是背叛了,我怀疑他很可能是隐军的人。”
王师道这样道。
隐军?
王皇后心中苦笑。
怎么什么事儿都能和他们搭上关系。
“依照紫玉生前所言,华贵妃和宁佑公主并无异样,以她们两个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懂得毒药?再说了,若是尹喜未曾背叛,华贵妃又如何能够知道那碗酸梅汤内有毒?转而给紫玉喝?一切都证明,他一早就背叛了。若是说天下谁还能无声无息的将暗谍渗透,唯有隐军而已,甚至这很可能是摄政王的一步棋!”
王师道思路渐渐清晰。
“你为何不怀疑华氏?”
王皇后质疑道。
“华氏在宫中的底蕴,根本比不上隐军,何况能实现尹喜理想的人,唯有隐军而已。”
王师道的话,看似有些道理。
不过王皇后心中还是疑虑重重,她心中甚至有一个想法,若是尹喜未曾背叛呢?
那么,这是一个局么?
华氏的局?
“尹喜是一个疯子,你我谁都知道,为了实现他的愿望,他根本不会吝惜背叛。再者说了,胡人本就不可相信,而摄政王的血脉中,可同样流着这样的血液。”
王师道是血统论者。
若是说真话,他对于萧氏、慕容氏可不见得有什么好感。
“如今信息太少,我们也无从判断,不论他是哪方的人,他都是一颗毒瘤。你这些年让他做的事情太多了,随便捅出一件来,就足够抄家灭族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讲尹喜找出来,然后灭口!”
王皇后道。
王师道点点头,如今可以掌握的资料太少,他的判断,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摄政王手中捏着十三亲王这张牌,天下的军队就至少有一半儿握在他的手中,这天下谁也乱不了。如今紫玉已经死了,我们要另想办法笼络十三亲王,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王师道看向皇后。
皇后苦笑一声,道:“事出突然,现在一切都和乱麻一样,本宫能有什么办法?”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苦笑。
王氏如今,可谓是陷入了危机之中。
“如今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当初做的事情,都已经彻底埋葬了,抓不到证据,一切都是捕风捉影。若是将他作为一张牌,想要害本宫,本宫大可以反杀一棋!”
皇后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王氏如今,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镜匣庵主身死之时,王氏打算树立一个贞洁之女的形象,替王氏在儒林争夺一个更加高洁的名誉,可是偏偏这位贞洁之女,成了佛门的菩萨。
佛门那些秃驴们,一个个都咧开嘴,看着王氏的笑话。
王氏的千年大族,于前朝官场上,也有王氏的足迹,当事的王氏,与佛门之间,可谓是水火不容。
佛门有一位和尚,做了国师,大抵是闲的发慌了,鼓动皇帝诛灭王氏,却偏偏被王氏抓到了马脚,王氏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就此展开了。
前朝景帝十三年,佛门遭受了自北魏以来,最大的打击。
整整十三座古佛寺,化为灰烬。
禅宗第七祖,也在那场灾难之中罹难,正是这场佛门灾难,让佛门彻底的恨上了王氏,凡是佛门出了大人物,总会和王氏做一番较量。
禅宗第十族,更是于一场经论会上,生生用儒家的道理,将王氏的一脉先祖给生生气死,天下闻名的寒山书院,也在那场经论中,成了天下笑柄,院主都被气死了,书院自然是开不下去了,渐渐的寒山书院,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王氏的媳妇,成了佛门的菩萨,可委实让佛门笑了一阵子。
甚至有佛门的佛子,不远千里来镜匣庵拜见这位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镜匣菩萨,一个个都前程的让人不敢置信。
甚至连燃指供佛这种事儿,都曾发生过,一时间传为美谈。
儒家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这种事儿可谓是深恶痛绝,许多儒生对此都是大为愤怒,以至于连王氏都遭了牵连。
王氏的名望,在儒林已然不像是当初那般不可撼动。
接下来不久,将要嫁给阳山王世子的王紫玉“身染重病”去世,更是给王氏以极大的打击,如今染指兵权已然不可能了。
一时间,王氏的官员们,心中颇有点儿戚戚然。
一个个心中都在盘算,是不是王氏最近惹了什么晦气,总是遇上这种事儿?
不过不论是多么晦气,这葬礼还是要办的。
二房一脉,在王氏的权利架构之中,堪称举足轻重,同样他们也是最贪恋权位的,内斗也极为严重,如今王紫玉死了,反而引发了王氏二房的大乱,争权夺利之精彩,令人瞠目结舌,若非关键时刻,王师道怒气滔滔,几乎将两个不识相的打死,怕是还真难以熄灭这场争斗。
不过种子已经埋下了,发芽开花结果,还会远么?
王氏又死人了,这回王皇后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步入王氏府邸宣旨,不过她的心绪显然不怎么样,一张脸几乎能刮下冰碴子来。
王师道却不能冷着脸,毕竟有许多来宾来参加婚礼。
灵堂内,白练扰扰。
冬儿望着棺材,心中稍稍有点悲凉,她倒不是可怜王紫玉,只是有些触景伤情,母亲当初也是这般躺在冰冷的棺木之中么?
母亲,您可知道,女儿正一步步的蚕食着王氏。
终有一日,王氏将会成为您的祭品,让您在九泉之下,彻底安歇。
“丫头,该上香了。”
华贵妃道。
华贵妃如今,神色肃然,似乎有些沉痛,谁也看不出,正是她将王紫玉给丢尽了森罗地狱,不过这有怪得了谁?
自作自受罢了!
谋害别人之前,就该想想报应。
王皇后看向华贵妃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似乎没有半点儿恨意。
不过若是仔细看她的眼睛,却可以从中看出一股子冰冷森寒的杀气,她对于华贵妃是恨极了。
华贵妃一早就知道那酸梅汤之中有毒,而且也是她特意将酸梅汤交给王紫玉的。
在花会之上,这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她看到的时候,王紫玉已经将酸梅汤送入口中,她也无可奈何。
而且酸梅汤之中的衰竭之毒,本就是慢性毒药,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所以她才放心让尹喜去解毒。
可偏偏尹喜这个家伙,做了叛徒。
王紫玉这个丫头,是她极喜欢的,如今就这么死了,她心中也很心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是皇后,关键时刻可以舍弃情感,却也同样会心痛。
冬儿紧走两步,来到王皇后跟前,轻声道:“冬儿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看向冬儿,嘴角稍稍一抽。
如今这幅境况,可真是讽刺,该死的人活着,该活着的人却死了。
“呵,冬儿呀。”
王皇后应了一声。
她稍稍有些无奈,看来还是这丫头命不该绝吧?
是不是该在派人将她剪除呢?还是将她留下一阵子,也许还有用处?
皇后一时间,有些无法抉择。
算了!
还是让她多活一段时间吧!一旦完成了暗谍的清洗,在将她剪除也不晚,王紫玉的事故,不能再次出现!
王皇后心中暗想。
“还请皇后娘娘节哀,若是因此伤了凤体,紫玉姑娘地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
冬儿继续道。
皇后闻言,眼角开始抽搐。
这话,等同于给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与冬儿,可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若非毒娘子技高一筹,冬儿可就是要死了的。
既然如此,冬儿也不会给她脸面。
何况这话在灵堂说出来,可谓是最应景儿,谁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呵,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冉妃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了。”
王皇后嘴角,勾起一个端庄的笑容。
好恶毒!
华贵妃心中划过一丝不妙的感觉,生怕冬儿被她刺激到。
不过冬儿的表现,却让她安心了,冬儿只是微笑着点头,好似受到长辈夸奖一般。
“这丫头,越来越难对付了。”
皇后心中暗想道。
不过她笑容依旧,端庄无比,道:“本宫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若是下次有机会,冬儿可要来本宫那儿坐坐才好。本宫挺喜欢你这孩子的。”
冬儿闻言,含笑道:“谢谢娘娘,若是娘娘有时间,冬儿自然少不了去叨扰。”
华贵妃微笑着看着冬儿进退有度的回答,笑容越来越盛,看来这个丫头,果真是可造之材。
烈日炎炎,尹喜快步行进与官道之上。
他此时做得是商旅打扮,马车上还驮着一个大箱子,还雇了一个车老板,给他赶车。
即便是当初尹喜的熟人,见到如今的尹喜,也绝对不能与当初那个人联系起来,大抵是因为他有一边儿的脸上,有着古怪的胎记。
这胎记是尹喜用特殊的药水弄上去的,若非用特殊的药物,根本无法弄下来,这样一来,谁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便于他逃离。
尹喜十分郁闷。
他也不知道为何,不论他逃到哪里,追兵就会跟到哪里。
绿林。
这帮江湖匪类,越来越厉害了。
尹喜心中感叹着。
他并不知道,他的身上,正无时无刻的散发着一种常人无法闻到的气味儿,唯有母蛊才能分辨,而绿林则正是利用这种母蛊,才找到他。
当然毒娘子可以随时催动相思蛊,让相思蛊爆发,将尹喜给毒杀,不过这样一来,对于华氏来说,则是很大的损失。
尹喜这个人,做过太多的坏事,可以说每一件都够杀头的。
可偏偏这个人很狡猾,凡是都做得滴水不漏,若非此次捅了大篓子,恐怕还真没法将他怎么样,他过的依旧逍遥。
实际上,这些事儿,正是他的价值所在。
若是从他口中盘问出王氏的一些作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一些证据,虽然不足以将王氏掀翻,可是却可以做好前期的准备。
若有一日,风云际会,王氏覆灭,有他一分功劳。
如今他化装成这般模样,也不过是暂且可以脱离人的追踪,不过他却不知,并非他脱离了追踪,而是追踪他的人,正在等另一个人的到来。
“咳咳……咳咳,行行好……”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苦兮兮的拦在了马车的前边。
车老板瞅着乞丐,一阵古怪。
官道之上,按说是不该出现乞丐的,何况你丫白白嫩嫩的,可能是乞丐么?
“怎么了?”
尹喜挺着半张鬼脸,掀开布帘问道。
车老板赶忙回答道:“老板,这有个人在胡闹,根本就不是乞丐,不过也不该是强盗才是,毕竟官道上抢劫,这事儿……”
车老板语气颇为恭敬,这老板长得丑,可是出手却极为大方,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给钱,谁就是大爷。
官道上,是没人敢抢劫的。
北辰帝国对于盗匪的清剿,可是十分森严的,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
若是在官道上杀人抢劫,一旦被官府给抓到,诛杀三族!
尹喜一瞧,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一早就感觉到最近的气氛有些诡谲,毕竟追兵一下子就不见了,这种事儿,几乎是不可能的。
绿林的高手极多,各种人物层出不穷,他认出了不少老冤家。
若是说投降,他的第一选择是隐军,他是万万不敢跟绿林投降的,谁都知道那小丫头深受华贵妃的宠爱,当初她娘的死,可和他尹某人脱不开关系。
估计若是那丫头逮到自己,千刀万剐都是轻巧的。
他还记得那个用毒的高手,毒药若是用的好,可以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
他还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赶紧离去,不然我们可要硬闯了,若是被马给撞倒,你可没处说理去。”
车老板语带威胁。
“哎呀呀,不扮乞丐了,白衣那个混蛋的本事,本大爷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倒是光棍,挺着身子,三把两把就将衣服给撕了。
然后兴致盎然的开始换衣服,不多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众人的跟前,而他身后,不知何时,却是冒出了好多人。
车老板惊恐的不得了。
这是遇上不怕死的盗匪了?
传闻有些盗匪,都是孤家寡人,根本就不怕你诛三族,最是凶残不过了。
“尹喜,你个老杀才,赶紧给我滚下来,不多时毒娘子可要来了,不会想变成咸菜缸的酸白菜吧?”
浪荡中年,语气戏谑不得了。
这酸白菜,可是有典故的。
当初有一个凶残的江洋大盗,不知怎么的就惹到了毒娘子,毒娘子给他身上下了毒,生生将他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像极了咸菜缸里的酸白菜。
这件事儿在绿林之中流传之广,堪称经典。
这也奠定了毒娘子在绿林之中的地位,加上她疯狂的秉性,真正敢惹她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真的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尹喜苦兮兮的自马车上下来,道:“诸位,尹喜和绿林之间的矛盾,可不可以不要殃及他?老李这一路,对尹喜照顾的颇为周到,尹喜实在不忍心,让他随着我尹喜,成了你们手下的亡魂……”
尹喜一边儿说,一边儿就下马车。
下到一半儿,似乎脚下踉跄了一下,车老板老李听到尹喜的话,心中本就感动,见尹喜没站稳,赶忙扶了尹喜一下。
尹喜原本没站稳的身子,一下子一倾斜,狠狠的揽过车老板的脖子抓到身前,接下来又是狠狠一踹,将车老板直接给踹进了人群。
浪荡中年让车老板给撞了一个正着,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随手将已经晕过去的车老板给推在一旁,眯着眼看着尹喜逃去的方向。
“十、九、八、七……”
浪荡中年身后的人,也含笑看着他,口中也是念念叨叨,似乎也在一同术数。
尹喜耳朵之中,自然是听到了,可他心中却没个谱,这帮人到底打算做什么?还是跑吧!一旦逃出生天,再作计较!
可是十个数没查完,他自己就挺不住了。
只听到扑通一声,尹喜两只脚就失去了视觉,狠狠的倒在了地上。
一个幽幽的女声响起,道:“逃跑?你就这个么?”
尹喜抬起头,正见一个女子怜悯的看着他,似乎将他看成了死人。
“你是那个宫女!”
尹喜绝望了。
他如今总算明白,为什么他的毒会被识破,而且还给加了料,把王紫玉给毒死了。
“也许,你该叫我,毒娘子!”
毒娘子戏谑道。
华府地牢。
一伙儿人正笑嘻嘻的看着尹喜,作为绿林的人,他们的手段极多,并非必须将尹喜弄成废人,才能从尹喜口中掏出消息来。
不过他们并不着急,主子们可已经吩咐了,要亲自来问这个人。
尹喜瞧着昔日的对手们,心中一阵阵发冷。
他当初在暗谍的时候,曾亲自处置了几个绿林的人,比如用钢刷将人的皮肤一点一点的刷下来,或是用水银浸泡伤口,这种事儿他都做过,甚至还曾经将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拿烙铁给烫的不成人形。
如今他落在绿林的手中,天知道这些人打算怎么料理他。
浪荡中年,依旧邪笑着,不过他的手中却多了许多小物件。
这些小物件儿,叫铁蒺藜。
本是做暗器用的,不过他却十分喜欢用这东西作为刑具,将铁蒺藜穿成一串儿,然后绑在人身上,一点一点的捆紧,铁蒺藜的倒刺,就会一股脑儿的刺入人的皮肤内,然后狠狠的一拉,皮开肉绽不说,还会带起悦耳的惨嚎声,这声音他最喜欢了。
未入绿林之前,他乃是远近闻名的大盗,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上百号,也绝对有八九十了,加上他是山寨中的刑堂堂主,抡起折磨人的功夫,在绿林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华氏的人,血洗了他们山寨之后,将他收编入了绿林。
他心中本有不少的仇恨之心,不过身上被下了药后,也唯有乖乖的,他可亲眼见过,一个不服管束的家伙,生生因为药性发作,将自己抓成一团碎肉。
“毒娘子?倒是那位贵人要来?”
浪荡中年好奇的看向一边儿打着哈气的毒娘子。
“呵,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这段日子,你们跟着这小子东奔西跑,也算是有功,这是这半年的解药。”
毒娘子笑吟吟的将一个瓷瓶交给浪荡中年。
浪荡中年看着手中的瓷瓶,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来,如今多了这一瓶解药,他们也可以少受一点儿苦。
毒娘子亲自配置的解药和制式的解药,有着天壤之别,她可以轻松的将原本解药之中许多有害的成分给中和掉,解毒之时的痛苦,也会消失无踪。
他不是没想过,若是将毒娘子控制在手中,他可以随时逃逸,不过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一则毒娘子的手段高超,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在你身上下了什么手段,若是一个不好,落下一个死无全尸的结局,可就倒霉了。
二则华氏的力量,让他根本不敢反抗,哪怕整个绿林全部叛变,华氏最多也就是失去一个秘密组织,以华氏的力量,完全可以将他们给诛杀。
何况他们大多都是犯下过案子的贼人,若不是有华氏给撑腰,一早就被官府给逮住了,到时候难免就是一刀,其中罪责严重的,可是要车裂的!
北辰的律法,对于盗匪是极端严酷的。
先帝曾言明,若是乱世来临,那么盗匪将是一股股的造反源头,若是在太平盛世,那盗匪又是百姓身上一颗毒瘤,理当剿灭!
如今宇内诸国,怕是北辰的盗匪最少了。
“谢谢你了。”
浪荡中年小心的将瓷瓶收入怀中。
毒娘子的意思,他大抵是明白了,将瓷瓶交给他,那么剩下人的解药,也就都在他手中了,给谁,不给谁,都是在他一念之间。
这是让他笼络人心呢!
不过都是在华氏,这么做有什么用么?
浪荡中年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觉得,给自己在绿林之中,升起一些威势,也是好的。
这自然是王紫衫的意思。
她并不认为华氏可以永远依靠,或者说她并不准备永远依靠华氏,若是有一日能推到王氏,那么华氏说不准就是下一个目标。
她现在只认一个主子。
至于毒娘子?
这个人完全是看心情做事,她看王紫衫中意,那么就绝对不会背叛她,若是有一****觉得王紫衫烦了,那么说不准也会下毒直接将王紫衫毒死。
华氏对于毒娘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戒备。
这么个不稳定因素,任何人都不会小视,何况是她的主人?
可如今毕竟是用人之际,加上暗谍、隐军,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王氏,他们必须倚重绿林给自己做事,而控制绿林的最稳妥的手段,就是毒娘子的毒药。
再说毒娘子可并非单纯的毒师,她还是一位天下绝顶的药师,若是哪一天华氏的重要人物病入膏肓了,说不准毒娘子就能将他从阎王殿给拉回来!
太医?
大部分太医给毒娘子提鞋都不够!
一个个都读书读坏了脑子,就想着君臣辅佐,大部分的猛药都不敢下,若是说用毒药治病?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先帝怎么死的?
先帝死的时候,下陵寝给陪葬的太医可不少呢!
华氏可不敢冒这个险!
尹喜苦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宫女给他的印象并不深,当事记得她是站在华贵妃身后的,如今听闻浪荡中年称呼她,他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绿林之中鼎鼎大名的毒娘子!
在暗谍的记录中,毒娘子这个神秘的人物,也仅仅知道她是个女子罢了,至于长相如何,年龄多大,甚至是高矮胖瘦都根本无从知道。
她是华氏力保的人物。
当然,也是王氏最怕的人物之一。
若是华氏不顾规矩,想要这个国家陷入彻底的动乱中,那么完全可以让这个人将王氏满门都给毒死!
不过这种事儿,可没人敢干!
不论是王氏、还是华氏、摄政王,他们想要的,都是一个安定的、强大的北辰帝国,而不是给四野蛮夷做嫁衣裳!
北辰大乱,若是无人可以做擎天之柱,那么等他们的不过是做人家的阶下囚罢了!
不过若是毒死一两个关键人物,却也无伤大雅。
比如王紫玉。
王紫玉的死,他如今已经是分析明白了,大抵还是因为她要嫁入阳山王府了。
“原来你就是毒娘子,真是久仰了!尹喜临死,能见到你,也算是一场际遇!”
尹喜苦笑。
“久仰?若是说久仰,我毒娘子,对你也是神交已久呢!”
毒娘子神色淡淡的看着尹喜。
尹喜奇怪,她对自己神交什么?
不过他还是开口笑道:“既然如此,何不把我放下,我们好好聊聊,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尹喜倒是不怕死,居然在毒娘子跟前说起了俏皮话。
毒娘子倒是没怎么着,一边儿的浪荡中年可是不乐意了,他可是一早就想和尹喜好好“亲热亲热”,可是苦于没有机会,传说中要来审讯尹喜的贵人,也似乎根本没有要来的迹象,如今这可是个好机会。
浪荡中年笑吟吟的将一枚铁蒺藜刺入尹喜的胳膊中,道:“谈人生?我们来谈谈吧?”
尹喜皱了皱眉,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肌肉开始抽搐,他相信若是在刺入几枚铁蒺藜,他手上的肌肉,会有许多被撕裂。
“呀,好疼。”
尹喜咧着嘴,白了浪荡中年一眼。
他倒不是故意装硬汉,只不过是不想让浪荡中年如意罢了,他也是干过这一行的,知道许多行刑者,心态都扭曲了。
你叫的越惨,他就越开心。
当然,做了好汉的代价,就是手臂中,又被刺入了好几个铁蒺藜。
“行了,不要弄的血琳琳的,那位要来的贵人,年岁比较小。”
毒娘子喝止道。
一会儿要来的人,并非旁人,正是冬儿。
对于这个人,冬儿十分有兴趣,她希望能从这人口中探知更多关于王氏的内幕,以提前做推算,如今她与王紫衫一同在学习如何分析信息,推算对手下一步的动作。
毒娘子知晓冬儿曾经活剐了一个人,不过她还是不想让冬儿太多的见血腥,这无关乎廉价的同情心。
毒娘子乃是行医的人,说是医道大家一点儿都不为过,对人的心理也有一定的研究。
冬儿当初是因为母亲死了,她心中受到重创,凭借着一股仇恨和血性,才算是将刺客给剐了,若是如今让她笑吟吟的行刑,那么对她的影响,还是巨大的。
人一时间的悍勇,撑不了一辈子。
何况若是屡次见到血腥,冬儿的心理难免产生未知的变化,天知道她会不会变得残暴不仁,作为冬儿的手下,她还是不太希望这种事儿发生的。
若是一个不小心,连自己都被牵连,那可就委屈了。
毒娘子可不想,某一日让冬儿给害死,虽然她蛮中意这个小姑娘的。
“年岁小?华氏年岁小……”
浪荡中年心中凛然。
他已经猜出来,将要来的人是谁了。
这位小贵人,果真是华氏的王牌了,那可要好好巴结巴结,可不要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才是。
念及如此,他痛快的放弃了继续行刑。
行刑虽然有趣,不过还是要为自己的前途想想,那位贵人地位之高,他仰望说不准都要扭了脖子,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可就要吃大亏了。
人家眼里,估计自己就是个小臭虫,一句话就能碾死。
何况那还是个孩子,估计见不得自己这样作为吧?若是因此厌恶了自己,那哭可都没处去了。
正在这时,地牢的门嘎吱嘎吱的响了。
王紫衫和冬儿,迈着小步子,步入地牢中。
王紫衫皱了皱鼻子,这地牢中的味道,可真不太好。
不过冬儿倒是没看在眼里,当初她重活累活干了不少,连马桶都刷过,那股子恶臭她的忍了下来,何况是地牢的霉味?
“还不见过公主殿下!”
毒娘子冷冷的扫了一众绿林一眼。
一众绿林都是赶忙跪倒在此,口中山呼:“公主千岁千千岁!”
冬儿微微一笑,道:“起来吧!”
看她的姿态,一众绿林都是心中暗自赞许,这位小公主的气度,让人赞叹。
如此淡然自若的在地牢中,与一帮凶神恶煞说话,依旧如此雍容,可实在是看不出是十岁的孩子。
不过皇室的孩子,大体还是不同的吧?
一众绿林心中想道。
“这就是刺客么?”
冬儿看向尹喜。
她对尹喜是有印象的,当初他端来酸梅汤的时候,冬儿曾仔细的记下他的外貌,如今看尹喜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本宫记得,他的脸上,并没有这个胎记才是?”
冬儿道。
浪荡中年赶忙回答,道:“回禀公主殿下,此人脸上的胎记,乃是用药水浸泡后显现出来的,若是用特定的药水,完全可以将胎记洗掉。江湖中许多人都是用这种手段来躲避仇家。”
冬儿闻言,心中颇感兴趣。
“这药水,你们手中有么?”
冬儿道。
浪荡中年苦笑,道:“这药水的配方极多,哪怕是毒娘子怕是都不能将之全部配出来。若是不同种类的药水,涂抹在脸上,却是根本不会奏效的。”
冬儿闻言,稍稍皱了皱眉,看向毒娘子。
毒娘子笑了笑,回禀道:“正是如此,魏三的话没错。”
浪荡中年姓魏,在山寨中排行老三,大多数如今都只叫他魏三,完全忘了他的真名。
冬儿笑了笑,两步来到尹喜跟前,笑道:“你叫什么?”
尹喜笑了笑,答道:“小人叫尹喜。”
“你脸上的东西,本宫看着不舒服,想要洗下去。你可有药水?若是没现成的药水,有配方也行,相信毒娘子会配出来的。”
冬儿淡淡道。
一众绿林心中都是暗笑,果真是金枝玉叶,这点儿都受不了了。
尹喜也笑了起来,道:“让公主殿下不喜欢,可是尹喜的错呢!不过说实在的,尹喜心中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能让宁佑公主不喜欢,可是绝顶的荣耀呢!宁佑公主,越不喜欢的人,恐怕就越尊贵呢!您说,是不是?”
尹喜所指,自然就是皇后了!
若是说,天下谁让冬儿最不喜欢,那么就非皇后莫属了。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地位之高,身份之尊贵,可见一斑。
“这样呀?可是本宫看着真的很不喜欢。唔,这样吧!魏三,把他半张脸给本宫剥掉!”
冬儿冷笑道。
一下子,满室皆静。
呼哧……呼哧……
喘粗气的声音,在地牢中显得分外可怕。
冬儿静静的看着尹喜,神色之中,唯有让人恐惧的冷漠,尹喜此事,已经被剥下了半边的脸皮,血滴滴答答的从脸上向下滴落。
魏三的手很巧,也很稳。
不过他的心,却是惊涛骇浪,这位小公主的可怕,他如今算是彻底见识了。
剥皮的时候,毒娘子本想阻止冬儿,不过看王紫衫那张冷漠的几乎和冬儿如出一辙的脸颊,也果断的放弃了想法。
冬儿到底是主子,她一个做下人的,哪怕是特殊的下人,也不该质疑主子的决定。
大约到一半儿的时候,尹喜忍不住晕了过去。
这种疼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他本想咬断舌头,不过在座之人,可都是行家,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尹喜根本没有这种机会,他刚刚下嘴,一团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布团儿,就将他的嘴给捂的严严实实的。
毒娘子在这儿,他更是想死都死不了。
看着鲜血淋淋的尹喜,绿林们都哑了火。
这位小公主实在是太让他们意外了,按说皇宫里的人儿是无情,可大约不会如此残暴吧?
这可还是十岁的孩子呢!
冬儿脸色稍稍有点儿苍白,不过调整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本淡然的姿态。
“弄醒他!”
冬儿轻声道。
毒娘子拿出一根银针,刺入穴道内,这可比泼水什么的都有用得多了。
尹喜幽幽醒来,只觉得一股剧痛,似乎钉子刺入脑仁一般,好悬没有再次晕过去,不过他到底不是常人,硬生生挺住了。
“呵,尹喜,醒了么?”
冬儿道。
尹喜睁开眼,两眼中皆是寒光,道:“公主殿下,您好狠的手段。”
冬儿不可置否,道:“呵,若是本宫猜得不错,你该是暗谍的人,若是我绿林的人,落在你暗谍手中,这样的刑罚,说不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是不是?绿林的诸位?本宫没说错吧?”
冬儿的语气很淡漠,不过却直指人心。
绿林的人闻言,一个个都是点头,更有人称赞道:“多谢公主殿下体恤。若是论折磨人的手段,他尹喜怕是没资格说人家心狠,我有一个兄弟,当初就是让他生生敲碎了浑身的骨头死的。”
暗谍和绿林之间的冲突,在三大暗部之中,是最多的。
相互之间残忍的杀害对方的人,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若是只说对方残忍,那是绝对要遭人笑话的。
尹喜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将头别过一边儿。
他如今唯独能感受到的,就知道钻心的痛,剩下的几乎都麻木了,自然没有与冬儿辩论的心思,不过他实际上也的确是有些词穷。
死在他手中的绿林之人,实在是有不少,算起来他还是赚了。
“紫衫,你那儿有铜镜么?”
冬儿淡淡道。
王紫衫不声不响的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镜,这铜镜不大,却磨得十分的光亮,乃是难得的珍品,光可鉴人。
“你刚刚的样子,太丑了。本宫给你化了点妆,希望你能喜欢呢!”
冬儿道。
魏三接过铜镜,拿到尹喜跟前。
尹喜看着镜中人的姿态,眼中闪过一阵悲哀,本就面目全非的脸,显得越加狰狞了。
尹喜狠狠的将眼睛闭上,再也不去看铜镜。
魏三心中可急了,这可是公主殿下的命令,若是你不看,老子岂不是成了办事不利?狠狠的在尹喜肚子上来了一拳。
“看!不许闭眼!”
魏三喝道。
“拿竹签给他支上。”
王紫衫淡淡道。
竹签本是往人指甲里钉的,不过拿钢刀切一下,然后将顶端上稍稍处理一下,正好可以将尹喜的眼皮给支撑起来。
冬儿看了毒娘子一眼,道:“毒娘子,你要保证他活下来,剩下的人轮流守着他,不要让他睡觉,两日之后本宫和紫衫再来。”
说罢,冬儿和紫衫就离开了。
又过了两日,等冬儿入地牢的时候,就看到尹喜眼中尽是仇恨。
脸上经过毒娘子秘制的药物治疗,开始结痂了,不过还是显得血肉模糊的,看样子尹喜的疼痛感还是十足的。
“呵,我们又见面了。”
冬儿淡淡笑道。
尹喜抬头看着冬儿一双眼中,充满了血丝,他已经足足有两天两夜没睡了,加上身上的伤势,自然是十分难受。
冬儿笑吟吟的看着尹喜,两日间她已经将心绪调整的很好了,尹喜在她的眼中,也已经算不上人了。
她平生最恨的,大约是王氏以及王氏派来的刺客了,这位尹喜显然就该算进刺客之中,冬儿用些手段炮制他,可是半点儿负罪感都没有。
“是!”
尹喜冷冷的看着冬儿,似乎一头负伤的野兽,想要一口将冬儿咬死。
他如今,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本宫不会许诺你什么,什么金银财宝,高官厚禄,这些东西都没用。本宫能承诺你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若是你将本宫想知道的告诉本宫,本宫会尽早让你去投胎,若是运气好,说不准你下辈子还能投一个好胎?若是你一缕真魂不昧,还可以来找本宫报仇!当然变鬼,本宫是不欢迎的!”
冬儿淡淡道。
尹喜神色恐怖,冷冷道:“毒妇!”
冬儿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本宫母亲让你们杀了之后,本宫一早就成了毒妇!那个刺客是怎么死的,你也许不知道,不过本宫可以痛快的告诉你,本宫活活剐了他!怎么样,脸上结痂了吧?要不要本宫让人再给你揭下去?”
尹喜一听,浑身一抖,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色。
冬儿似乎还没说完,继续道:“当然,本宫会让毒娘子治好你,大约两三日的功夫,脸上伤口会因为毒娘子秘制的药而在此结痂,本宫会让人定期的来收割的。一茬一茬,就好像种韭菜一样……”
这回不仅是尹喜,连魏三的心都是凉凉的,对于冬儿心中多出了一股恐惧心理。
“可笑可笑!连自己是谁的种都不知道,还在这里耀武扬威!”
尹喜如今彻底放弃了,只求速死!
冷。
地牢之中,如今气氛可谓冰冷若寒冬。
冬儿刚刚的话,本就是极为吓人,如今尹喜反倒逆着她来,魏三似乎已经看到,尹喜的可悲结局。
“哦?”
冬儿冷冷一笑,却没有生气。
尹喜继续道:“你在为自己高贵的身份自得么?”
他如今已经豁出去了,只求速死。
冬儿笑了笑,这高贵的身份,她可从未看在眼里,若是能够选择,她宁愿选择自己母亲依旧在世,二人一起过着清苦的生活。
高贵的身份算什么?
在宫中这个大染缸之中,高贵的身份是最不值钱的。
这里的女人,随意拎出一个来,都是普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可是她们幸福么?一个个还不是担惊受怕,连一个怜爱自己的人都找不到?
若是侥幸得到了皇帝的喜爱,说不得什么时候又要被人下绊子,然后落一个身死魂灭,这又何苦来哉?
宫中许多女子,怕是心中心心念念的都是宫外的生活,若是有选择,她们怕是大多都会选择在宫外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若是能有一个疼在自己的丈夫,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呵,本宫很喜欢公主的身份呢!”
冬儿口中,却顺着尹喜的话头来了。
她知道尹喜似乎想要说什么,索性就顺着他的话来,说不准还真的能打探到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尹喜疯狂的大笑起来。
他心中畅快的不得了,他自然不知道冬儿根本就没将公主的身份放在眼里,他以己度人,若是他一不小心成了皇子或是王爷,能够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他恐怕也会喜欢这个身份。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潢贵胄?天知道你是什么人的孩子,你母亲恐怕也不过是被宫中某个没被阉掉的男人给上了罢了!你还真以为你是冉妃的女儿?冉妃十年前就让我杀了,天下哪还有第二个冉妃?”
尹喜的声音,仿佛漏了气的风箱,十分的古怪。
冬儿闻言,浑身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尹喜居然道出了这么一件秘辛。
她如今都来不及愤怒尹喜对母亲不敬,她的心被牢牢的给抓住了,她一早就对母亲的身份感到怀疑,母亲真的是冉妃么?
她在宫中典籍之中,可是查到了许多蛛丝马迹,心中隐隐也有些推论,不过如今听尹喜的话,她心中有一种豁然开通的感觉。
母亲也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冉妃,不过母亲当初是为了避祸,自然不会道名自己的身份,不过尹喜的话,也不能尽信,冬儿还打算听一听。
莫非母亲真的不是冉妃?而是另一位落难的妃子?
冬儿对于自己皇帝女儿的身份,却是没有半点儿的疑惑的,毕竟她有证据在手。
王紫衫以阴冷的神情,看向一众绿林。
她在考虑,是不是该将这些人全部灭口,除了毒娘子。
毒娘子是可以信任的,而且灭口,也需要毒娘子的手段,她的毒药,是两个小女孩最大的仪仗。
冬儿不禁,也看向毒娘子。
毒娘子微微点头,看向一众绿林,道:“今日的事情,乃是机密,若是谁泄露半句,那么休怪我让他哀嚎十日十夜,成为一团碎肉!”
魏三第一个开口,道:“卑职誓死效忠公主殿下,今日之事卑职半点儿都没有听到。”
接下来一伙儿人都开始效忠,神色都是紧张不已。
他们的小命,还在华氏手中捏着呢!
即便是此时逃走了,没有解药一直顶着,早晚都要死掉的。
还不如趁早跟公主效忠,这样一来,说不准公主殿下,还会将自己视为心腹。
冬儿点了点头。
毒娘子也曾跟她提过绿林的控制法,她对毒娘子很放心。
“当初王皇后派你害了许多嫔妃和皇子皇女么?”
冬儿淡淡道。
尹喜似乎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得意道:“若是说天下谁杀掉的宗室最多,就是我尹喜了!当初你那便宜母亲冉妃也是我杀掉的!这个女人很了不得,是当初陛下最喜欢的女子之一。陛下将她贬入冷宫之后,还打算将她弄出来,王皇后怕她会坏事,才让我杀了她!”
冬儿闻言,心中却无波澜。
“这么说来,当初那些皇子皇女也是你弄死的?”
冬儿道。
“呵,当然。”
尹喜疯狂的笑着。
为下人做到他这个地步,也委实是不容易了。天下龙庭的血统,在他手中被扼杀的,可实在是不少。
这几乎是一种荣耀,杀人者的荣耀。
“呵,那父皇的事儿呢?”
冬儿索性就问个明白。
反正绿林的人,如今也被她绑在一条线上了,她不在乎许多人知道她所谓父亲的短处,这个人她不喜欢。
若不是她,母亲怎么会死?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连带自己也成了那副模样,怨得了谁?
“这个可和我尹喜,没有半点儿联系,不过也是王氏做的,王氏死去的那个老头子,亲自定下的。”
尹喜道。
“老头子?”
冬儿重复道。
王紫衫轻声在一边儿道:“他说的是去世的老族长,也就是皇后和王师道的父亲。”
她是王氏的人,不过却不想认王氏的人。
王氏对于她来说,是仇人,这种仇怨,哪怕是以三江四海之水来洗刷,都是洗刷不干净的。
“是谁做的?”
冬儿道。
“那个人很神秘,我不知道。”
尹喜摇摇头。
冬儿闻言,微微皱眉,细细想来,如今尹喜已经没有欺骗她的理由了,她也唯有相信。
“那华贵妃的孩儿呢?”
冬儿继续道。
“华贵妃的孩儿?华贵妃太厉害,布置的滴水不漏,无奈之下,皇后娘娘唯有亲自动手,将那娃儿闷死。华贵妃明知道皇后娘娘杀了她孩儿,可偏偏找不到证据,恐怕窝心的紧呢!”
尹喜道。
冬儿闻言,心中已然明白,为何华贵妃对于皇后的恨意,是如此之深。
接下来冬儿又询问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都是这两日间,冬儿和王紫衫一同探讨的,也有一些是华贵妃的意见。
尹喜也不在顽抗,将这些事情,一一的都说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冬儿的讯问才算是完事儿。
“最后给你看一件东西。”
冬儿淡淡道。
“什么东西?”
尹喜愣了。
冬儿看了一眼尹喜,转头有看了一眼魏三等人,道:“你们都转过身去!”
魏三等人都转过身,心中不明所以。
冬儿轻轻拉开衣襟,露出其中雪白的肌肤,那肌肤上,赫然有一朵芙蓉,尹喜一见那芙蓉,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