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早上虽然没有公鸡的鸣笛,但精确到秒的手机闹铃丝毫不亚于乡村的铁公鸡,室友由睡前调制的六点半闹钟吵醒了一屋的同事,有些室友翻转了一下身子继续回到精彩的梦里。出于礼貌,起床的同事轻手轻脚地带着洗漱用品走出了寝室,兄弟俩醒来后也没有什么睡意,哥哥带着他刷好牙洗好脸就匆匆出了门,穿过巷子,路过红绿灯,就在一家包子铺停了脚步。他们一人拿了一个鸡蛋,一根油条,两个肉包子,外加一杯豆浆,付了钱就开始往来的路返程。
穿过红绿灯,他们在一片空旷的地背靠着墙吃起了早餐。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看到是爸爸的电话,就对着哥哥说了句,爸爸怎么也那么早起床,说完就接通了电话。
爸爸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又些急促:“贵,起来了吗?快点起来了,你爷爷一早就仙逝了,我们也该回去一趟了。”还未等他回话,爸爸那头就挂断了,接着哥哥的电话也响了。
一时的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拨通了爷爷卧室的座机。
电话一接通,他就唤了句爷爷,电话那头一直没有支声,显然通电话的不是爷爷,爷爷的风格可不是这样的,不知等了多久,电话里总算是传来了奶奶声音。
“贵啊,你爷爷一早就离开了,还没来得及喝碗姑姑顿的鸡汤。”说到此时,奶奶开始哭泣起来,接着用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继续说着:“爷爷一整晚都没有睡,一直在聊你,说你是他最心疼的孙子,还跟你姑姑,你大爸说你今年过年回家要给他买一千块的皮大衣,还说贵怎么还没打电话回来,一直在等你电话,早上你大爸觉得你爷爷快不行了就赶紧叫了村医生,村医检查了昨晚喝的药酒,发现有些药材不能放,配在一起就变成了毒药,正要给爷爷输吊瓶的时候,爷爷就咳了一滩血,村医一看情形也没有给爷爷输吊瓶了,啥话也没唠下就匆匆走了,走的特别的匆忙。就在刚刚,爷爷还催着你大姑帮他换寿衣,说完就不会说话了,你姑姑手忙脚乱的,寿衣都还没穿好,还差一只手没套进去,就永远地把眼睛闭上了。还好爷爷走的时候,你姑姑、你大爸、大妈,婶婶也都在,算是送了终。”停顿了一会奶奶还是不忘吩咐的说了句,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他连着应道,一定回一定回,挂了电话的他,手脚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样,也许是脑子突然变清晰了吧,他觉得整个天也变了样,明亮了许多。
哥哥见状赶紧去搀扶了,他并没有哭,就连眼泪都没有掉,然后跟着哥哥去了爸爸房里,三个姐姐也都在。他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看了看姐姐们又看了一眼妈,之后在爸爸的脸上停留了下来。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爸爸满脸憔悴,特显苍老,虽然没有泪流满面的样子,但是眼角两边的硕大泪珠还是特别的清晰,他一直这样注视着爸爸,爸爸最喜欢开玩笑了,这会他倒是特别希望爸爸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跟奶奶合伙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可所有的事实证实已经不可能是开玩笑,而爸爸那张脸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安静了许久,还是妈妈开口说话了,对着爸爸说:“想哭就哭出来,憋着心里反而更难受。”
也许是因为妈妈跟爷爷的关系一直处的不是特别的好,所以妈妈并没有显得特别的伤心,只是一直在为爸爸焦虑着,显得特别的不安。
爸爸说了句要去厂里找老板请假(制衣厂五一假期一般都是只有一天),帮姐姐哥哥们也一并请了,并嘱咐他们赶紧收拾好行李就走出来房间。望着爸爸远去的背影,他回头看了看床边,坐了下来,目光有些呆泄,时而凝重。
那天他们到车站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白天开往老家的车早已发车离开,只好买了晚上的车票。无精打采地一直在车站等到了傍晚六点,开往老家的车才缓缓进了站。也许是五一假期吧,整个大巴坐满了人,大巴是卧铺,他在中间的第二排上铺躺了下来。随即车身缓缓移动,驶出了车站,奔上了高速。
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大巴师傅关闭了影音系统,车内的灯也随之一起熄灭,此刻车内的光线也只能依赖着高速道路两旁的灯火悄悄地渗进来,司机还是一如既往的借助着车灯及路灯牵引着汽车行驶着,而乘客有些已经睡下,也有一部分安安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一路的夜景。而宽广的高速路上,除了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外,一切都显得特别的安静。
这种安静最终还是没能一直保持着,他捂着被子轻轻地哭泣着,虽然音带压的特别的低,但是在这种安静的夜晚,哭泣声渐渐地覆盖着整个车厢的每一处角落,也让这孤寂的高速道路在夜色的笼罩下彰显的更加凄凉。同车的乘客也意识到这个小男孩心中有着不可压制的情绪,并没有起什么争执,依然保持着各自沉默,直到他静静地睡着。
梦里他还是延续着前一晚的梦境,他还是未能找到自己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