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蔡如晓还在睡懒觉。李萧然的电话让她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半小时后到云飞来超市门口，带上身份证。”
如晓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抓紧时间洗漱后，来到云飞来超市门口。李萧然果然站在奶茶店的太阳伞下等着她。
“你跟的客户尤佳工业下单了，昨晚给我来电，订购了三台立式泵，三台卧式泵。”李萧然说得淡然，蔡如晓听了却是心都快跳出来了。那就意味着自己的业绩在成长，这个月到手的薪水又多了。
“陈总给你特批了一些福利，底薪上调一倍。另外，今天带你去买车，公司承担十万元。你看如何？”李萧然怎么把好消息一溜儿说完了，这惊喜来得太快，如晓来不及消化。有些发愣。
底薪上调一倍，那就是以后的底薪就是以前一个月的薪水了。另外还有提成和福利，如晓在心里计算着每个月的收入，多出的收入怎么分配。
“走吧，跟我来。”等蔡如晓回过神来，车已经到了江北路汽车市场。
等蔡如晓真正坐到蓝色的自动档轿车里试探感觉时，李萧然又开口了：“如晓，如果你钱不够，我先垫着。这台车，你喜欢吗？”
“还好，就跟我们的巨富泵一样，看起来很稳重。”
真正上路，公司支付十万后，李萧然本人还帮着如晓垫付了四万多。蔡如晓看到汽车的产权证时，不太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的名字，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写在车主这一栏里。
有了这辆车，如晓的销售范围自然就大了很多，而且效率也高了很多。S市的郊区甚至S市周边的地区，如晓也开着车去跑客户。
同时背负的压力也大了。要努力跑业务，开发客户才能尽快补上李萧然垫付的车款。跑成了客户，公司关于汽车油费报销的福利才可以享受。如晓觉得前所未有的忙，真的是忙着“奔波”。以前听同事说“汽车是销售人员的两条腿”，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有时候一周只能回家吃一次晚饭。奶奶和妈妈也劝她不要这么拼，可如晓想，本来换工作到巨富的时候自己就是没有退路的。现在背着债，更是只能往前了。
如昂春风得意，恋爱学业两不误，居然得到了保研的名额。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拒绝了。这一点，就连刘瑞华也想不通。她本想只要孩子有能力继续上学，那么自己再辛苦供养孩子也是值得的。
即便是沈碧泉，也觉得这个机会就这样放弃也甚是可惜。只有如晓觉得，弟弟的这个决定可能是他有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和谋求才会这么做的。
如昂的想法不是继续上学。他想毕业后，参加工作，要承担的责任很多。至于上学，以后完全可以继续，只是等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攀附在母亲和姐姐这两个弱女子身上。
他想这几年就要跟沈碧泉结婚生孩子，要让姐姐安心嫁人，要让妈妈真正地退休，要让奶奶安度晚年。
许是太忙了，没有做到规律的作息，三餐更是不能按时。如晓最近食欲下降，偶尔还会干呕，还经常打哈欠。“应该是秋冬换季，天气干燥所致。”如晓没有特别在意，安慰自己。
有天晚上，从S市隔壁的城市C市出差返回轻工家属院途中，如晓的车被追尾了。因为那天有些晚了，如晓开始打哈欠，车速自然放慢了，不想后面的车来不及刹车，直接蹭了上去。如晓的右手臂刮蹭了一层皮，血迹模糊。
对方司机怕后续有追责的麻烦，非要如晓去医院做检查。保险公司随后赶到，到了医院一番检查后，结果竟然是：“孕6周，药物慎用。”如晓一下傻眼了。
想来想去，就是那一次跟程觉在一起留下的吧。目前该做什么？如晓事先也没有想过应对策略。制造孩子的另一半，是应该要知道Ta的存在的。拨打“相亲男”的电话，一连打了三次没有回音。如晓放弃了。
程觉可能已经忘记这件事了。“罢了，自己也可以的，幸亏只有6周。”蔡如晓暗暗想。
“医生，你们医院做流产手术吗？”
“做。但你一个人是不行的，让孩子的爸爸一起来。”
“孩子的爸爸暂时找不到，找别人可以吗？”
“这个嘛，那务必找人来陪同，孩子的爸爸能来就最好。”
这个消息让蔡如晓一下惊醒过来。车进西环高架下匝道口时，程觉回电：“如晓，你找我？”
“等一下，我在开车，五分钟后我给你回电话。”如晓挂掉了蓝牙耳机里的通话。
找了一个安全地带停好车，如晓就接到了程觉的电话。
“程觉，我怀孕了，6周。”对方空白了好一阵，没有回音。如晓心想，看来这个电话是给大家添堵的，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如晓，你听好了，有了就生下来，我们马上结婚。”如晓以为自己幻听，没有回答。
“如晓，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你在那里不要走开。”
“我还有几分钟到家了，就到云飞来超市门口见面吧。”
这是忙碌的秋冬季节，清水源公司接到了几个设计案，并且都是旧有工厂设备的改造案。空间小，难度大，情况比较复杂。办公室里每天除了坐镇的村田源和朱倩倩，就连张佳颖都出门做技术支持了。
蔡如晓给程觉打电话的时候，程觉正好跟客户开会。会议结束看到“口水女”来电，还是三个未接来电，程觉脸上浮现久未见的温和笑容。
“程总，是不是女朋友的电话？”张佳颖认识程觉超过五年了，难得见到他这样的笑容。平时都是冷漠的，严肃的居多。即便开玩笑，也是没有笑容的，只是不再板着脸而已。
“哈哈，我想说是的。”赶紧回拨，却是蔡如晓正在路上开车。程觉心想，这小妮子就几周不见，都开车上路了吗？看来最近实在太忙，时间无情。
当蔡如晓说她孕6周的时候，程觉脑袋一片空白。花了好一会转过来，算算日子，确实差不多6周了，那个时候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有了也是正常的。
可未婚生子对孩子，对如晓都不是一个交代。所以另一个念头立马涌了上来，结婚可以解决这些事情。男未婚女未嫁，而且长辈们一直促成他俩的婚事。这可以解决目前的一切问题。
快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后，程觉赶到云飞来超市门口，看见了奶茶店太阳伞下坐着的蔡如晓。冬日的夜风中，彩色的霓虹灯下，如晓的身影有些娇小。
程觉走过去一把拉起她抱在怀里。
“如晓，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说着轻轻触碰了如晓的侧脸，她的脸有些凉。
“为了孩子结婚吗？”如晓等程觉来的这半个多小时内，坐在萧瑟的冷风中，脑子也平静了好多。想的自然也比较多，说出的话自然也是冷静，一针见血。
“如晓，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一谈。这里风大。”如晓站起身，被程觉拉着钻进了他的车，跟着他弯弯绕绕又到了他们第一次同眠的“禾记”私房菜馆的包间里。
程觉的用意如晓自然明白。他不一定舌灿如花，可做些劝说和安抚必然是接下来的步骤。想来，他想要这个孩子。这么一想，如晓也没有推拒，无论这个孩子留与否，两人必须商量。
程觉小心翼翼地怀抱着蔡如晓。等菜上全了，才放开她，让她吃饭。
蔡如晓吃了两口绿色蔬菜，夹起一只河虾，放到嘴边就开始干呕。
“如晓，如晓，来，我们去包房。”
程觉看到蔡如晓趴在马桶上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只能蹲在旁边轻轻摸着她的后背。也许这就是妊娠反应，做母亲的艰辛这才是开始。
扶起快要虚脱的如晓放在床边，帮她做了洗漱，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我们结婚吧。”程觉轻拍着如晓的肩膀。
“只是为了孩子吗？”如晓觉得如果不能得到明确的答复，下一步是无法顺利接着一起谈下去的。
“不然，孩子出生就是没有明白的身份，不是吗？”
如晓没有说话。小时候班级里有一个女同学就是同学口中的“私生子”，那个女同学经常被人欺侮，连老师教训欺侮她的同学时也会不自觉地说出口：“怎么能这样，她不就是跟着妈妈姓吗？爸爸又不是没有，只是不在她妈妈身边罢了。”
“你喜欢我吗？或者对我有好感吗？”程觉的胸腔在震动，如晓的右耳可以明显感觉得到。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或者对我有好感吗？”如晓觉得这个问题同样适合自己提出。
“不讨厌，喜欢也说不上。”这个问题在一开始就应该坦诚，而非敷衍或者美化。
“那我就是你白捡的便宜了。不占白不占，对吗？”
“男人都有劣根性，我也不例外。何况，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对吧，如晓？”
“所以你就理所当然地占了我便宜。”
“如晓，我们不讨论这个了，好吗。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家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我妈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晓，你们家里人，全部的亲人，可是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的。”程觉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认真地说。
蔡如晓听到这个，有些迟疑，想了想，准备打电话。不想，程觉好像知道她的用意似的，顺手将她的电话递过来。如晓马上给刘瑞华打了个电话。今天刚好是刘瑞华上早班的日子。这个点，刘瑞华应该是在家里跟奶奶一起看电视。
“妈，大姑跟你说过什么，上次相亲后？”
“男孩子说，跟你一直挺好的，就差见家长了，我和你奶奶可等着见他呢。”
“妈，你没有骗我？”
“晓晓，大姑跟他们家至少还是相熟几十年的老同事，怎么会骗人？哦，对了，听大姑说男方是小觉嘛。”
“妈，你们是不是一直认为我这几个月都在跟他谈恋爱？”
“是啊，小觉就是这么跟家里长辈说的。”
蔡如晓忽地觉得自己好像是进入了程觉设计的圈套里。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是几时钻进去的。而且他设计的这个圈套，走的还是亲友包围圈路线，错综复杂。
如果这个时候蔡如晓告诉大家，根本不是程觉说的那样，哪个亲友都不会信她。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果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晓晓，晚上回家吃饭吗？”电话那头刘瑞华的问话把蔡如晓的思绪一下拉回到了现实。
程觉做了一个留在“这里”的手势。“妈，今晚我有事，不回来了。”蔡如晓心领神会。
“跟小觉在一起吗？”
“嗯，是的。”蔡如晓心想，即便自己回答说“不是”，可家里人也认为“是”了，还不如直接承认了。
“好的，按时吃饭，听到了吗？晓晓。”刘瑞华叮嘱后挂断了电话。蔡如晓觉得刘瑞华把自己当作愁嫁的女儿了。
“晓晓，等一下，再下去吃点，好吗？”程觉亲吻着蔡如晓的头顶。
“吃了吐得更厉害，你给我拿点喝的吧。”程觉出了包房。蔡如晓刚想躺下，程觉就回来了，带来一罐温热的鲜榨果汁。
程觉看着她吸了几口果汁，才放心地合上门，下楼去吃饭。
这件事，如晓总是觉得哪里不妥。想了一会儿，给沈碧泉打了个电话。
问得很隐晦，大意是如果不结婚先生孩子，这母子俩以后的路会不会很难走。沈碧泉听后没有立即给出答复，只说要看孩子的父亲是否有责任感。不然结婚与否关系不大，最多就是孩子身份的认可与否。只是这方面有区别而已。
末了，沈碧泉试探问蔡如晓：“难道是你？那个未来的姐夫？”
蔡如晓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沈碧泉暗笑，如晓听出她身边是弟弟蔡如昂，闲扯了几句就挂了。
脑子里还是不能清楚地知道明天到底要干吗。刚想躺下，忽又想起，工作呢？如果告诉李萧然自己怀孕了，他会怎么安置自己的工作？车款还有大部分没有填充上呢。那些费了老大劲开发的客户还不知道如何呢？
什么事好像都要被打乱了，一切都要重新洗牌，推倒重来的感觉。
若是真如沈碧泉所说的，孩子的父亲如果没有责任感，那么结婚就是真的给予孩子合法身份的一个程序而已。如晓虽然曾对爱情抱过期望，也知道现实总有妥协和退让，可如果让自己的婚姻只是沦为一个程序，那也绝非此刻的如晓所愿意的。
倒下来想了又想，虽然脑子有些乱，但周公比混乱的思想还要坚定还要快速地来找如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