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就是那双熟悉的黑眼圈,还有对方从平淡瞬间切换成焦急的脸,这种仿佛卡壳来不及转换的情况斋元龙不止一次从青年的脸上看到了。
“我就知道,这小子精神方面有点异常。”扭头确认了一眼抵达的青年,但听到对方话语的一瞬间他就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他重新握住铁锹,与刚刚弄清状况的守安一同将泥土快速地抛向火焰燃烧的那处。
属于后山的静谧在火焰熄灭后的那刻彻底回归,这个夜晚没有来自猫的惨叫,没有窸窣虫鸣,只有好像亡者低语的风回绕在整个后山,还有鸟雀振翅拍打四散逃离的动静。
呜呜的风声吹散了夏季的炎热,月光下的坟场再次出现了三处火星,而后变成两处,不会抽烟的李知下意识将接过的香烟叼在嘴里,深吸一口呛得咳嗽,随后他又很随意地将其丢在地上,脚尖狠狠地碾了上去。
食指和拇指紧捏烟蒂,深深地吸上一口,火星将烟草部分缩短了些许,斋元龙低沉地问道:“李矢,你说那个女人的尸体没了是什么意思?”
“打开坛盖那会还能看到。”向后移步,指尖接触到立起的石碑后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李知挠了挠后脑,又道:“但是过了会,可能因为是太阳落下了,她抬头和我对视几秒就朝我伸手。”
“再然后我眼睛一闭一睁,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加上一路上没听见猫叫,旅馆那边和你们这我都联系不上,考虑到路程,还是觉得你们出事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指了指被泥土覆盖的灰烬处,李知又说道:“而且烧不了屠夫老婆的尸体,就只能靠这个小朋友碰碰运气了。”
“斋叔,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
“但是我真没想让你们死-----”勉强用手臂招架住守安迎面砸向自己的拳头,虽然拳头的主人并不是出于愤怒下的死手,但是几乎整日的搬运和捞出,让此刻的李知不足以招架,重心后移的他直直朝摔了下去。
很奇怪,一点也不痛,难道是因为太累了,知觉迟钝?
双手朝身后探去,轻轻合起还能抓起一手的干碎泥土,再向后探则勉强能摸出一个大致弧度,意识到自己坐在什么地方的李知赶紧起身。
“快点!小子。”站在陡坡上高高举起手中对讲机,随后又指了指幸福镇方向的斋元龙喊道。
看着扛起还未烧毁的尸体已经走远的两人,李知拍了拍身后沾满的尘土,朝着两人的背影追赶去。
因为后山夜风很强,奔跑途中的李知虽然有注意到,但并没有特别在意自己背后那精准对着衣物吹动的冷风到底是什么。
如果他能看见自己身后那脖颈仰出异常弧度的女人的话。
月光下,李知影子的上方,女人随着头颅一个大弧度地转动,咯噶咯噶地就将整张脸正了过来,那双黑色的手正小心翼翼地避开对李知的触碰,腮帮不断地鼓起,轻轻吹动着衣物沾染的尘土。
忽略那可怖的面容和怪异的身形,还有那双缺失眼球的空洞,此时女人就像是一个细心照顾着自己孩子的普通母亲。
虽然那双手可以让接触到的组织瞬间失去活性。
李知也并不知道今晚逃过一劫的小猫咪们在心里由衷地感谢着他的八辈祖宗。
虽然当晚吃过肉块的猫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也并不知道那散发着香气的炖肉堪比毒药,它们仅仅是为了满足生存需要行动着。
“我丂---”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踏进草丛的李知好像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在惊叫的同时瞬间将脚下的东西踢向了远方。
从月光照映出的长条物体看,那脚感柔软回弹,表面纹路隐隐泛出光泽的东西应该是蛇。
看着那非常明显的三角头,李知觉得自己能没被一口送走算是命大的。
“可能从小到大用来中奖的运气都赌上了这回吧......”受到惊吓,双耳无法分辨草丛窸窣的声音是因为活物还是山间的夜风,将步伐迈得更大,几乎是踮起脚尖的李知就这么朝前方的两人追赶去。
进入小镇就像是傍晚的坟场一样,夜晚的幸福镇悄然无声,只有鸟雀振翅或者在屋顶的瓦片上跳跃,还有下水口老鼠和蹲在暗处伏击的猫。
镇民,消失了。
斋元龙二人的目光齐齐扫向那个不自然地打量着景物的青年。
“呃...那什么,我忘了说。”
“屠夫家坛坛罐罐里装的全是肉,这个镇子白天能见到的所有人都在那。”
“哈哈,想想也是,烧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嘛。”说完,无视背后几乎凝为实质的目光,李知嘴中哼唧着调子,两眼望天地朝着旅馆大门走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能有多尴尬,还有他胸膛中急促的心跳。
“砰砰--”斋元龙敲响了大门,听见响声的前台从二楼朝下看去,见到门前是熟悉的身影后便消失在窗口处,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门打开了。
当她第一眼看见守安肩头露出的那块还没有彻底被烧毁的人脸时,下意识地尖叫出来,而在她尖叫的起始就被一双手捂住了嘴巴。
一双被盐水浸泡出褶皱,带着些许恶臭的味道,不见先前美观修长的手,预感到刺耳的叫喊声即将响起,李知瞬间捂住了前台的嘴。
“嘘。”认真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又将放置在前台嘴上的手掌收回,没有任何解释的李知,迫不及待地朝房间走去。
可得看看自己那心爱的小绷带啊---抠抠搜搜·没有钱·饿肚子·屯屯知在心中想道。
将背上的小朋友放置在门口沙发上的同时,守安接过了前台递过的新房间钥匙,此时的他非常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他觉得自己终于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了,即使面对尸体也能稳住心态云云。
而活动活动了自己的右臂,进入杂物间确保屠夫不会脱水饥饿致死后的斋元龙则直直躺上了自己的床,他将窗户推开,让夜风灌进房间将疲惫吹走。
斋元龙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开裂的痕迹,他心中仍然压着一块巨石。
“那个扭曲女人真的消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