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独立厕所中传来带着节奏的哼唧声,从镜子反射出的画面可以看到青年正畅快地在花洒下搓着头顶的泡泡,时不时还对着镜子抓出沾着泡沫的发角。
而他洗得正畅快时,失去锁扣的房门就像被风吹动一般,慢慢朝另一个方向移动着,轻轻地停在了某个时间。
飘浮的女人在几番克制自己将手伸向青年之后,便从厕所门内挤出,就像她从窄窄的坛口中出现一样,用那种章鱼进瓮的姿势,她就这么朝外挤了出来,然后脚不沾地地在房内游荡。
在房内踱步几个来回后,女人将李知摊在床上的各种物件摸索着塞进了他的户外包中,连带着李知换下的脏衣物和晾晒后散发着蛋白质被太阳烤焦味道的衣物一同塞进了包里。
这也导致了愉快地结束了自我清洁后的青年,发出了震动整个旅馆的咆哮,力道之大甚至将旅馆上方的老灯箱震得原地跳了起来。
但此时众人已经逐渐适应了青年的不正常,或者说此行的测试者都慢慢地变得不那么正常,只要不是噩梦体出现,在听见咆哮声后的众人也只是睡眼稀松地揉揉眼,随后再次进入梦境。
虽然此时的众人早已经身处噩梦之中。
在走出厕所那一刻,入眼就是自己床上物品消失的景象,李知赶紧返身取出厕所中的洗澡巾遮盖住了下身,他再次掩上失去锁扣的厕所门,露出半张脸向外探视。
如果能此时的李知能看到的扭曲女人,看到他的鼻息打在女人的面部并使得女人额前的发丝微微拂动,而女人双眼留下的空洞就这么直直地凝望着他,像是在扫视又像是带着慈爱的打量。
可惜不管女人再怎么努力,她什么都看不到,她从某一刻起就堕入了永远的虚无中。
作为屠夫的老婆,以及两个可爱孩子的母亲,早在死亡前林芸就失去了双眼。
“就知道哭,你觉得和我结婚很苦是吗?”
“儿子没了你再给我生。”
“你觉得你年纪轻轻就跟了我是很委屈吗?”
“你觉得当初彩礼太少很后悔是吗?”
“停下!死女人我叫你停下。”
“哭啊,继续哭啊。”
“只有你弟弟回来你才会笑,把我的东西都给你弟弟是吗?”
林芸最后见到的是屠夫带着怒意和失去理智的脸,以及对方一手拿着眼球再将另一只手朝自己伸出的画面。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操持整个家,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种种对方为什么看不见,她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行为早已不满,她也不知道对方积压的不满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是这么可怕。
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平时只是牢骚抱怨的内容会让自己的丈夫这么在意。
当然现在的林芸只是名为林芸的噩梦体罢了,只能遵从执念去行动,而林芸的执念则是事发当日痛失血肉之情,她想要将自己心中带着悲凉的情绪尽数倾倒,即使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爱难以克制。
她只会用自己以为的爱去爱着他人,如果没人能及时制止的话。
所以就导致了走出厕所的李知紧接着的咆哮声,在他悲愤地将两堆原本是极端对立状态的衣物从包里掏出的时候。
袜子裤衩上衣长裤统统都堆揉到一起,并且还是两种状态,还有拆封和未拆封的压缩饼干以及被原味袜子上下夹盖住的手机。
即使是自己都很难去面对夏季从鞋里逃脱的脚,而受到双份伤害的手机则让人觉得彻底没救。
太臭了,臭得李知都不敢去想象以后手机挨着耳朵和人通话的画面,竖起两根指头将需要换洗的今日份原味衣物从中分离开来,直直地投进厕所里的塑料盆内,原本想就这么睡过去的李知又噌地站起身。
当李知认真用肥皂严格执行七步洗手法后,关上灯,在他脑袋沾着枕头的瞬间房内就传出了‘吸-呼吸-呼’的鼾声。
待到屋内失去光亮,山风吹得窗户咔咔作响,滑落至床尾的被单开始从下往上一点点地爬起,直到彻底盖住李知。
而贴心地做完这一切,李知房间那道扭曲的身影脚不着地地走进了厕所,随着房门一点点关闭,搓揉声从完全无光的厕所内传出,沾着肥皂泡泡的衣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整洁。
再然后,李知的床前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湿润的洁净衣物都在空中悬浮,像是挂在什么隐形的物件上一样,而窗外不停灌进房内的风就变成了免费的衣物干燥处理器。
扭曲女人站在床前,将洗净的衣物挂在了她那被腌制后轻微脱水的胳膊上,以Y字站立的姿态迎面朝向窗口所在的地方。
相比李知的舒适,另一个房间内的守安则是面色铁青,还在睡梦中的守安脖颈间蹲坐着一个较小的模糊身影,而房间内充斥的一股烧焦后的味道则能表明身影主人的身份。
经过焚烧的尸体睁开了眼,而那双漆黑的眼睛正直直注视着面色铁青的守安,他正蹲坐在熟睡守安的脖颈处,用他那表皮都变得焦黑的小手紧紧地捏住了守安的鼻部,经过烈火焚烧后的咽喉干渴到极点,他张开的嘴中只能发出不清晰的干裂响声。
陷入梦境的守安也正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个十分空旷的场景与一个小屁孩做着游戏。
他只知道面对噩梦体能试试就别跑。
毕竟是涨经验和稳心态的东西,守安现在的目标是成为非正常人,像李知一样。
此时的守安缓缓掏出了一把金属长杖,而不断地从此处消失又出现在那处的捉迷藏则在长杖出现的那刻变成了打地鼠模式。
最后一棒稳稳击中目标,梦境中的小屁孩在哇的一声哭泣后就像个炸裂的气球一样消失了,连带着房间内那个死死捏住守安鼻部的焦尸一同变成了灰烬。
然后被风吹得满屋都是。
恢复呼吸的守安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夹杂着灰烬一同灌进了他的肺部。
“咳咳-咳。”
当醒来后的守安看着自己脖颈处的飞灰和回忆起的梦境片段,他直直地朝大厅冲了下去。
发现焦尸消失的守安发出了紧挨着夜晚的第二声咆哮,直震得睡眼朦胧的众人再一次搓了搓眼,然后一个翻身又进入了梦乡。
只要不是噩梦体,那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