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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往事如烟》

学堂被学校正式取代之后,伊凡的祖爷爷每天无所事事。既不下地干活,也不去其他地方寻找活干。每天呆在家里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如果仅限于此那也还好,但是偏偏就是不知道伊凡的祖爷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大麻的,虽然平时他也有抽旱烟的习惯,但是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就是当学堂被取代,伊凡的祖爷爷忽然间就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伊凡的祖爷爷开始变得极其容易愤怒,稍有不顺心就开始胡乱发脾气,毫不顾及的顺便动手打人,尤其是当他的烟抽完的时候,面目狰狞的恐怖,发了狂似的摔家里的东西,翻箱倒柜去找家里所剩不多的钱,到最后如同对待仇人一般不停殴打家里的人,要他们把钱交出来,还说所有的钱都是他的,家里的人都是一群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伊家总会发出一些剧烈的乒乒乓乓的声响,以及妇女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喊……长此以往,周围的邻居实在是忍受不了了,终于还是报了警……

后来,伊凡的祖爷爷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法律的枷锁,被关了进去。被关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被释放出来,出来的时候白发苍苍,鸡皮鹤骨,形同枯槁,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在里面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原本就不再怎么殷实的家庭经伊凡的祖爷爷这么一折腾,算是彻底的被掏空了家底。

伊凡祖爷爷回家后没多久,就一病不起,最后撒手人寰,带着他本该传奇的一生,悄无声息的葬入冰冷的土地,遗憾的成为了人们回忆中被惋惜的主角。

伊凡的祖奶奶也在伊凡祖爷爷去世后没多久,也跟着他祖爷爷去了。

家人相继逝去,让原本就家道中落伊家更是雪上加霜,失去至亲的痛苦,如同一层挥之不去的雾霭笼罩在伊家头上……

时间过去了一两年,伊凡最小的叔叔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他的到来并没有给这个本就缺少欢乐的家庭带来多少快乐,反而徒增了生活的负担。

家里人虽众多,但基本上都是一张张需要吃饭的嘴,根本就没有多少可靠的劳动力,家里的所有农活都是伊凡的爷爷跟奶奶一并大包大揽,即使伊凡的父亲他们三兄弟每次放学回家之后都会去帮忙干农活,但终究只是帮忙。家里面的姑姑每天的任务就是照顾自己的弟弟,洗衣做饭,挑水砍柴。

本该到了姑姑入学的年龄,姑姑都没有机会去上学,至于姑姑的蒙学,也都是爷爷以及姑姑的三个哥哥利用晚上休息的时候教的,在大院里的月光下,灶台前的篝火旁,没有油灯,更没有烛光,姑姑就这样花掉了她一生能够学习知识的宝贵时光。

后来呀,伊凡的大伯顺利地考入中专,远赴河洛读书,一年也只能回家一次。

然而,对于伊凡的二伯伯跟自己父亲来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因为家里没钱了,实在供不起三兄弟上学的费用。

在那个年代,虽然东部沿海地区经济发展有了很大的起色,但是在更远的内陆地区,绝大多数的农民还是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或许现在的人们对于钞票的概念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在现代人的眼中,它也就只是一串不同长度的数字。

因为家庭的缘故,伊凡的父亲跟他二哥不得不辍学。

这一年,伊凡的父亲才十二岁……

不能够再继续读书,伊凡的二伯伯跟伊凡的爷爷又发生了矛盾,二伯伯一气之下前往广东,扔下了家人,告别了伊凡的父亲,还有那一面贴满了自己与伊凡父亲奖状的白墙。

出于家庭的考虑,伊凡的父亲最终选择留下来,帮忙伊凡的爷爷打理农务,从此再也没有进入过学堂……

再后来呀……

再后来,伊凡他们家突然被警察送回来了两个从广东来的女孩子,一个叫伊念,一个叫伊佳,警察说她们都是伊凡二伯伯的孩子。跟她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冰冷的骨灰……

伊凡的二伯伯再也回不来了……

伊凡的奶奶看着眼前两个可爱灵巧,畏畏缩缩,眼里噙着泪花的亲孙女瞬间嚎啕大哭,顷刻间就昏厥过去了。姑姑也是一边哭一边飞快扶起昏倒在地的奶奶,哽咽着不停推搡自己的母亲,小叔叔也哭了,只有伊凡的父亲跟爷爷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一言不发!

爷爷抱起不省人事的奶奶冷漠地看了一眼一旁自己的两个亲孙女,独自走向大门。伊凡的父亲面无表情,一只手温柔的抱起伊念,另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牵着抱有自己二哥骨灰盒的伊佳:

二哥,回家了……

在短短几年时间内,伊家接连出现生离死别。

也许,这就是生活!

生活的本质或许就是在带给世人为数不多的欢乐同时,也需要让世人承受猝不及防的打击。

有的人走了,遗留在世间的,还有自己至爱至亲的牵挂。他所牵挂的,却成了别人所痛恶的。如同一块软肋,也好似一块腐肉……

伊家突然间就多出了两个孩子,周围邻里知道内情的,虽然也是深表同情,但是却避免不了四里八乡人的闲话,风言风语少不了,指指点点少不了,一时间流言蜚语,人言可畏!

对于思想极度保守的爷爷,实在忍受不了他人的闲言碎语。还处于遭受丧子之痛难以接受事实之中的爷爷,面对不可改变的现实,对待伊凡的两个姐姐总是非打即骂,从未有过好脸色,从未有过一个爷爷该有的慈祥。而且还经常酗酒,醉酒以后总是对伊凡的两个姐姐发酒疯,没有缘由,抬手就打!奶奶拦不住爷爷,姑姑跟小叔叔看着被打得避无可避痛哭无助的两个小侄女儿,也是被吓得直哆嗦,不敢劝,也不敢拦,没有任何办法!

在家里,也就只有伊凡的父亲,她们的三叔,总会在爷爷发酒疯的第一时间出现,冲出来制止爷爷,保护她们,呵护她们。

以后的日子里,伊凡的两个姐姐差不多都是被她们的三叔带在身边的,一起去放牛,一起去砍柴,一起去耕地……

放牛的时候三叔会把她们轻轻的放在牛背上,他牵着驮着她们慢慢走的牛,她们笑着唱起了三叔教给她们的歌儿:没有树高、没有花香、我是一颗有人疼爱的小草……砍柴的时候,三叔也会把她们带在身边,让她们规规矩矩的坐在柴堆旁,为她们摘来甘甜的野果,给她们戴上用野花编织的花环;耕地的时候,大水牛在田里不紧不慢的走,有人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三叔一边用手扶犁铧,一边还时不时的回头观望跟在后面的两个可爱的小侄女儿。

看着她们稚嫩的脸蛋儿,眉宇间的模样跟自己的二哥是那么的相似,看着她们纯洁天真的笑容,恍惚间,三叔似乎看见了自己的二哥,看见他在笑,三叔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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