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属乌满天的螣蛇和梼杌看热闹不嫌事大,两人抱臂冷眼旁观。
五大护法之一的青龙站得不远不近,他说:“龙左使,这不仅是毁了獬豸的花的事儿,更要给我们离恨天一个交代。”
青龙隶属于离恨天。
花事小,面子事大。
在炎冥教,职务从上到下依次是,教主,教主之下便是左右使,五大护法,四大堂主,最末是十大执事。
同时担任这些职务的大人们又归属不同的教部,除了左右使独立于三个教部以外,护法堂主和执事教从离恨天,乌满天,须弥天。
所以一个教部分别掺杂了不同职务的大人,而大体又是分庭抗礼力量均衡的。
比起职务高低,魔教更看所属教部。
只要是同一教部的,不用说,穿一个裤裆。
青龙有意无意看向江边,他这话更是说给他听的。
凤右使居然把左使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诸犍大人,是你烧了这些花吗?”江边问。
诸犍挑衅道:“是我干的。青龙大人你也不用为难龙左使,只管叫獬豸来找我算账,老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江边并没有因为诸犍的“好意”有所动容,他举重若轻地说:“没人为难我,反倒是有一件事我要麻烦一下你——诸犍大人。”
“哦?”
“麻烦把獬豸大人的花重新种回去。”
“什么?”
诸犍怀疑自己听错了。
“花我会想办法弄来,诸犍大人只需要负责把它栽好。”
“我没听错吧,龙左使,你让我给他种花?!”诸犍怪吼。
不止他,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事情发展。他们眼神交流,嘴角上扬,挂着不明所以的微笑。
“毕竟破坏花花草草也不太好,有损本教教容。诸犍大人,一时贪玩是可以的,但是调皮以后要负责收拾干净。不然太难看了。”
诸犍无语到愣住了。要把花种上,不然就……太难看了?
“龙左使,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月神是月神,你是你。”他语气沉了下来。
虽然他是月修的狂热粉,但月修是月修,他不会因为江边和月修有什么关系而另眼相待。
江边一笑,说:“诸犍大人是不想种花了?”
诸犍冷哼表达自己的不屑。
“那我们打个赌吧。”江边说:“你输了就把烧毁的花种回去。”
诸犍一听,有点意思。
“那要是你输了呢?”
他理所应当地说:“那你就不种。”
其他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窃窃私语。诸犍好面子,这么多人看着,他说:“赌就赌。赌什么?”
江边遥指远处的柿子树,说:“你看那株蜜柿树,我们各发一支箭,谁射到的柿子多谁就赢了。”
诸犍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百五十尺的距离有一棵很大的柿树,上面结了满满的黄柿子,从绿叶里张望着脑袋,像一盏盏明灭不定的灯笼。
“你确定?”诸犍虽然戴着面具,但能看到面具底下他戏谑不屑的眼神。
像是不了解情况的外乡人和当地道路规划部门的行政长官比赛——从此处出发到那处作为终点,看谁更快。
魔教之中,谁不知道乌满天的诸犍有一个外号叫“歪嘴战神”,更是出了名的神箭手。
乌满天和离恨天的看客们索性现场交易。
青龙、犼和螣蛇都赌了诸犍会赢,只有黄龙还没来得及下注,就被强行选了江边。
“十两。”青龙晃晃两只手。
“二两吧,最近手头紧。”黄龙皱眉。
“那就二两。”螣蛇不耐烦地说:“诸犍输不了,你先掏钱吧!”
黄龙打哈哈说:“着什么急呀,再看看,这不是还没比吗?看看——”
很快取来了两把弓箭,诸犍接过就说:“龙左使,就以柿子落地为准,掉得多的那个就是赢家。”
江边点头同意。
“那就开始吧!”
诸犍一脚微微后退,直臂,扬弓,拉弦。
正拉至面罩前,他眼睛微眯,目光炯炯,电光火石间骤然放手。
离弦的箭“倏”地刺破空气,猛地飞向远处。
众人的目光都来不及追随这支箭,只感到面前一股强劲的气流风驰电掣般地涌经而过。
阿俏心想,快是挺快的,但是就这么一支箭怎么以数量取胜?还能变出几支来不成?
然而,诸犍的箭居然真的变出新的箭来了。
只见箭头化成一个小黑点刺向柿树,突然间箭头散裂,化成数十个断尾利箭分别四散,射入柿叶丛中。
阿俏看呆了,喃喃自语:“这是变戏法吗?”
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诸犍所发之箭裂变成的碎箭头,箭无虚发,总共十二支断箭,全部射中柿子,一一落在地上。
“你这支箭是不是做了手脚?”阿俏质疑道。
有个黑衣侍卫说:“龙左使和诸犍大人所使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弓箭。”
阿俏兴奋地说:“诸犍,那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
她看了看江边,清清嗓子,说:“我看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不稀罕看。我师兄才不放在眼里呢!”
青龙螣蛇他们已经在往黄龙口袋里掏钱了。
诸犍把手里的弓一扔,拍拍手,蛮不在乎地说:“是,三脚猫功夫不足挂齿,那就请龙左使露一手让本大人开开眼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边身上,也没了议论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场大戏。
反观江边,气定神闲。他敛容,不紧不慢地拉弓,瞄准他要射的位置,一拉。
全程只有一口水吞咽的时间,就射了出去。
他的靶心是——柿子树树干。
箭稳稳地射中了大树,他根本没想着射柿子。
不一会功夫,树上哗啦啦掉下黄澄澄的柿子。
一数,二十三个。
非常简单的道理。
任诸犍箭头花样再多,变出再多箭头,治标不治本。
拿捏住要害,蛇打七寸,无往不利。
黄龙正往其余三人口袋里拿钱,嘴里不住地埋怨:“怎么不下大一点的赌注呢!”
诸犍脸色很难看,虽然面具挡着看不出来。他愤恨地扔下一句话:“种!”
江边说:“把射下来的柿子给诸犍大人送去,拉弓辛苦了。”
杀人诛心。
诸犍吃了个闷亏,他输了,种花。
赢了,啥都没有。
还输得这么难看,他越想越气,又不好发作。
阿俏偷偷说:“诸犍,有空教我箭头怎么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