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这番对话旁若无人的进行着,旁边的三位女人已经听傻了,难道把杨鹏打成这种惨状还不足够,还要把他流放出京?
“老爷!您说什么?”
申氏睁着惊恐的双眼,无助地望着老爷,而趴在长凳之上半昏迷的杨鹏已经是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也不知道重伤之下的他,哪里还有这么强的精神,看来这流放出京,对于京都所有的权贵公子哥儿来说,实在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
只见杨鹏一撅屁股,抱着自己母亲的双腿,一挤双眼,几滴眼泪珠子滚滚而落,与颊上麻点争辉,一张大嘴?”却是来不及哀嚎句什么,便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击打地忽然失了声音,焦急地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年郎眼泪花花的,拼命地摇着头,又说不话来,身后全是血痕,看着只有那么可怜了。
“老爷!”申氏终于忍不住了,用怨恨的目光剜了杨玄一眼,像被砍断了的木椿子一样,跪在了杨元的身前,哭泣着求情道:“不能啊!不能啊!他可是您的宝贝儿儿子?”您就忍心看着他被赶出家门?您就忍心看着他漂泊异国它乡,身边没个亲人父母?”
她急着去拉杨思的手:“思思,快,向你爹求求情,别把鹏儿赶出家门。”
申氏心想。借天一楼的事情将杨鹏赶出门去,一定是杨玄在背后说了闲话,昨天夜里这父子二人就说了半晌,所以她赶紧将杨思拉进了战局。心想杨思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而且素来疼爱杨鹏?”众所周知,杨玄又是最疼这个妹妹的。
杨思也没有料到弟弟竟要受如此重地惩罚,被申氏一拉,顺势就跪了下去,颤声说道:“父亲,弟弟受了教训,以后一定不敢了,您就饶了他这一遭吧。”
心儿一人在旁边站着。心里微慌,也赶紧去跪了下来。
杨元一直保持着平静,直到儿媳妇儿这个身份特殊之人也下跪。这才赶紧扶了起来,对申氏皱眉说道:“杨鹏是一定要走的?”而且你也莫要怨杨玄,这是我的意思。”
申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想这是为什么?但她清楚,杨元是一个面相中正温和。实则颇有大将之风,砍杀之气的男子,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一见倾心。非他莫嫁,既然这是他地主意,那是断断然不会再改了。
她是个心机精明无敌的妇人,将唇瓣一咬,竟是回身款款对杨玄拜了下去,孱弱求情道:“大少爷,您就说句话,劝劝老爷吧。”
在这当儿,能够让杨元收回流放杨鹏意思的人。也只有杨玄一人了。
杨玄哪里好受她这一礼,赶紧避开,苦笑着看了父亲一眼,征询他的意思。
杨元冷冷地摇了摇头:“他今日闹的罪过,如果被言官奏上朝廷,也是个流放三千里的刑?”我将他赶出京都,总比朝廷动手要好些。”
申氏哪里肯信这话,以杨府如今的权势圣眷,莫说开个妓院杀几个妓女,就算再横行无道,肆意妄为,只要不是谋逆之罪,这爷俩也有本事压了下去,她忍不住哭泣说道:“老爷您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杨鹏?”他才十四岁啊!”
“不狠心?”才会闹成现在这副模样。”杨元冷笑自嘲道:“十四岁?”
他厉声喝道:“你不要忘了,杨玄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着要杀人了!”
此话一出,满室俱静,不知道此事的郑心儿与杨思吃惊地望着杨玄,而一直被这件事情捆住心志的申氏悚然一惊之后,绝望地低下了头。
杨玄尴尬地笑了笑,知道此时自己实在是不方便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将遍体鳞伤地杨鹏抱了起来,退到了角落里,然后吩咐妻子与妹妹将弟弟抬入内室,好生将息着。
“杨玄,你呆会儿过来一趟。”杨元看了申氏一眼,往书房外走了过去。
书房里就只剩下申氏与杨玄二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片刻后申氏才睁着有些失神的双眼,说道:“真的要赶出京都?”
杨玄在心底叹了口气,走近她地身边,压低声音安慰道:“您放心,父亲的意思只是让杨鹏暂时远离京都这趟浑水,在外面多磨砺磨砺?”
还没说完,申氏忽然开口问道:“要走多远?”
“很远。”杨玄看着有些失神的申氏,心说这样一位精明的妇人,今日心疼儿子,顿时乱了方寸,一时间竟有些羡慕杨鹏那个小胖子,有些思念某个人。
“究竟多远?”申氏尖声问道。
杨玄这时候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态度,和声说道:“父亲昨夜定地,我本想劝他将杨鹏送往河州躲一躲,但父亲担心祖母心疼小孙子,下不得手?”所以改成了****。”
“****?”申氏心下稍安,****虽然遥远,但不是朝廷流放的那些南蛮西胡之地,要繁华安全许多,虽说****南赵之间素来不和,但是和平协议之后,两国目前正在度过蜜月期,关系极好。
杨玄看着申氏望着自己的求情目光,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说道:“您放心,我在****朋友多,会把他照顾好地。”
月儿从秋树的那头冒了个一小尖儿过来,比起杨府通亮的?”,要显得黯淡许多,圆子里被痛打了一顿的杨申两家子侄。被新安街与旁地地方来的马车接走了,那些杨氏的亲戚们看到自己儿子的惨像,心中自然疼痛,望向杨宅地目光也显得多了几分仇恨。但碍于杨家爷俩薰天地权势,也没有人敢口出脏话。
在书房之中,杨玄正老实地站在父亲的身旁,为他调着果浆子,今夜申氏守在杨鹏的床边,一步都没有离开,杨尚书每夜必喝的果浆,也只好由杨玄亲自调味了。
“和父亲提过的那三个人,已经送去了京都府。”他提到的这三个人,都是天一楼里犯了命案的家伙。他看了父亲一眼,略有忧色说道:“京都府是老二的人,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咱们真的敢往京都府里送。不过那三个人手上有命案,等于是要拿杨鹏地重要人物?”估计夜里就会被老二的人接走。”
杨元笑了笑,说道:“不要瞒我,我知道你不会这么不小心。”
“我会处理干净。”杨玄也笑了起来,这次他终于动用了马三宝赋予自己的全部力量。出动了六处地刺客,“他们本就犯了死罪,只是?”估计族内会有反弹。这件事情需要父亲出面。”
杨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京都名门大族,对自己族中子弟下手的官员从来没有过,他摇摇头说道:“有什么好出面的?人我们是送到了京都府,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玄听的那叫一个佩服,想了想后,又说道:“杨鹏?”晚上就动身,我让冷秋雨处理这件事情,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杨元点了点头:“我和****人没有什么关系。当年杀他们杀的太凶?”你有把握没有?”
杨玄迎着父亲投注过来地目光,知道他是在担心杨鹏的安全问题,郑重地点了点头:“王九日现在在上京,而且?”我和春秋,****皇帝关系不错,杨鹏在上京呆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杨元叹了一口气,鬃角的白霜今夜显得格外地显眼:“你以往对我说,杨鹏是有才干的,不见得一定要走读书入仕这条道路?”我听你的,只是想不到,这孩子竟然比你我想像的还要激进?”十四岁就开始做这种事情,我十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还在福王府里给当时的世子,如今的陛下当伴读,成天就想着怎么玩。”
杨玄苦笑道:“柳贵妃养的那位老三才真是厉害,八岁当妓院老板,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记在日后的赵史类稗抄之上,真真要流芳千古了。”
“柳贵妃那里?”我会去说。”杨元摇了摇头,“杨鹏虽有才干,但还是太虚浮了,一昧走阴狠路线,总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次趁机会让他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一是略施惩罚,二来也希望他能成器一些。”
杨玄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有问题。”
“你不要自责。”杨元摆了摆手,让他坐了下来,“出事地时候,你又不在京都?”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我提议将杨鹏送往****,你很放心的模样?”要知道****毕竟对赵人不善。”
杨玄没有说出他与春秋、那位年轻皇帝的无字协议,但也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微笑着说道:“凤阳方面一直通过吴家在往****走私,如今葛优死了,他们的线路一直有些问题?”我想杨鹏如果后几年能在北边锻炼出来,也许有机会接手吴家的生意,毕竟他喜欢这个,既然要做生意,我想安排一个大点儿的生意给他做。”
杨元笑了笑,看着儿子欣慰地笑了笑,杨玄如今的心思已算缜密,比起自己与马三宝这代人来说,只是少了一丝狠辣而已。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吴家?”
见父亲轻易地点出自己的计划,杨玄没有一丝不安,笑着说道:“总还是接手国商之后的事情,大约在明年三四月份。”
杨元点了点头,忽然阴沉着脸说道:“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弹的机会。”
这是杨玄第一次看见父亲这张中正纯和的面容上,露出铁血的一面,心头凛然一惊,沉声应是。
杨元继续寒声说道:“这件事情,你处理的不错?”暂时的忍让,可以换取反应的时间,等杨鹏走后,你想怎么做就做吧,不要来问我的意见,只是有个人?”
“江多娇?”是叫这个名字吧?”杨元忽然说道:“行事泼辣,风格阴狠,过些日子等这件事情淡了,你把她处理掉,算是了结那几椿案子。”
杨玄悚然一惊,不知道父亲痛下杀手是为了给杨鹏出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杨元接下来的话,暴露了这位尚书大人最深层的人文主义素养与隐藏已久的博爱精神,只听得他寒冽说道:“为父当年长居胭脂河,向来惜花,最厌恶的就是辣手摧花之人?”更何况这个叫江多娇的,本身还是位楼中女子,居然舍得对同道里的柔弱女子下手,这种人,我是断断容不得她在这世上的。”
杨玄恍然大悟,想起福王时常调笑的事情,才记起来父亲当初乃是位以青楼为家的花间娇客,那些风流韵事,直到现在还流传在京都之中,看见案宗里那几名妓女的惨死之状,乃是触着他的敏感处,难怪他会如此容不得江多娇。
他借机说道:“江多娇是赵阔的人?”您看?”赵阔与妹妹的婚事,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杨元摇了摇头:“赵阔这孩子本性不错,再看两天?”毕竟是陛下指婚,要慎重一些。”
杨玄有些失望,更有些愤火于父亲不将杨思幸福放在心上的态度,心想难道杨思还及不上青楼里的女子?他心里拿定主意,这件事情就算没有父亲的帮助,自己也要做下去。
离开书房,又入书房。
书房中的三人见他进来,都起身相迎,韦一清递过墨迹已干的文书,说道:“这是天一楼那七成股份的转让协议,大人过目一下,呆会儿让二少爷签了就成。”
程结实接着说道:“京都府那边一直盯着的,据钉子传回来的信,京都府对于咱们送过去几名命案要犯,感到大为棘手,后来二殿下那边一位知客去了京都府尹的府上,商讨了些什么,还不得而知。”
杨玄点了点头,说道:“无所谓,反正我们这几天不会动手。”
程结实皱眉说道:“如果对方误判形势,以为我们要鱼死网破?”让京都府发文来捉二少爷怎么办?”
杨玄望着一直沉默着的冷秋雨,摇了摇头:“有这位四处的大老板在这儿,杨鹏往北边一送,谁还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