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妆冷冷的瞥了眼仙儿,眼神凛冽的盯着洛棠,她一字一字道:“该死的都该杀。”
“云姑娘,我想问你。”洛棠看着云妆,依旧淡淡的笑,那双美丽眸子的光亮一闪一闪,好似满载灿烂的星辰:“云姑娘,你杀的那些人他们真便都该死吗?”
“既然已经死了便没有该不该死。”云妆说着,手里剑往前推下了分,从洛棠胸口鲜血登时染在了剑刃上。
洛棠颤了一下,然没有反抗,只是开了口:“云姑娘。我是你救的,你要杀了我,我毫无怨言,然请你放过我的孩子。”
云妆冷笑,“你以为我会留下你和这个贱女人的孽种吗?”
“孩子是无辜的,请你放过他们吧。”洛棠淡淡地说,带着厌倦人生的似放弃又似安适的神情。他不问云妆杀他的理由,凤宫杀人从来都不讲理由,‘雪绝’云妆更是不会多说一个字,云妆要杀的人,没人能逃过。
洛棠的话让云妆脸上的表情像是蒙上了一层严冬的寒冰,眼眸中翻滚着尚未平息的怒气,她冷冷的盯了洛棠半晌,一扯唇瓣,慢慢露出一抹笑不像笑的笑容:“无辜的?”云妆冷冷笑道,“你也知道无辜?那我姐姐呢,她跟她的孩子就是活该吗?”无辜的是我姐姐,无辜是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你连“无辜”这两个字都不配提……
云棠的手刚碰到盒子,云妆便忽然一把夺过了盒子,不待云棠反应,她又是一掌将云棠打进了冰棺,接着自己亦躺倒冰棺,棺盖合上,“咚咚咚”无数杂音乍起,跟着就是一阵轰隆的巨大响音,“咔嚓”棺材下面的机关亦忽然启动,云妆和云棠顿时便沉入了下方,坠入了水潭,眼前一片黑暗。
云棠十分该死,然不是现在死,而且不能让他便这么简单这么痛苦的死。
云棠立在冰柱上,云妆以脚尖站在云棠的脚上,四下至少方圆百里,而俯视下方,则至少有百丈高,无尽的迷茫幽暗,不知道下方究竟是什么境地。云妆抬眼看了眼上方,忽然抓着云棠,以命令的口吻开了口,“云棠,这是凤囚阵!一共九个阵法。你记住,你主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有半点犹豫,否则我便功亏一篑了。在阵内,你所看见的,无论是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云妆丢下这么一句话,便一掌打开云棠。
云棠来不及疑惑,便被云妆打开了,与云妆落在了不同的地方。“锦公子。”云棠惊呼,然亦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妆影飘然而落,恍若闲云野鹤。云妆没有回答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没有停落的地方,云棠亦不能改变方向,只好任由着自己坠落,本以为这百丈高度,再好轻功的人落下去亦都会受伤,然而,令他没想到的,即使他不用轻功,亦能轻如飞燕,最终居然轻巧落地,下方的景象登时展现在眼前。
白雾消失,眼前便只剩下了些破旧不堪的残垣断壁,云棠觉得有些眼熟的很,想了会儿才想起,这儿好像就是凰镇,月光之下的凰镇。
云棠走了一段路,空中粉色花朵竞相落下,云棠有些惊诧,一阵风卷起更多的花瓣,云棠抬起了头便见一人坐在墙上,那皎洁的月光犹如轻柔无比的蜘蛛网,迷梦一般地落在了他纤细的身上,落在了他如锦缎的长发上,落在了他瘦削的脸庞上,落在了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从他单薄的白衣上再滑落下来,又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天空中的花瓣纷纷洒洒,如同疯狂成魔的蝴蝶,轻吻着他的白衣,黑色的头发随风飞扬,宛如那清清冷冷的山涧甘泉一样泻下来,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慵懒散漫。那人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迷离,还有些朦胧,似是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之中一时之间很难挣扎出来,还有些其他的什么东西,慌忙急切的掩饰着那些灼如烈阳热如沸水的东西,掺杂着酸涩的苦痛与欢乐的东西。他望着云棠,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轻微得几乎难以捕捉,“云公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旁人不会轻易察觉的颤抖。
“锦公子?”云棠记得锦公子应该往与他相反的方向飞走了,按说他不可能这么快便过来,而且,恰好还在这路上。
锦公子淡然轻笑,默默地看着云棠没有说话,他的眼眸在月光之下并非特别耀眼,却的那么的明亮,仿佛是穿过了黑暗穿越了光阴穿过了地狱,那么坚定不移地照射下来,并不怎么闪烁,却流动着一种幽幽的光彩,那光彩那么柔软那么绵长的温暖,一直能够暖进人的心底深处,暖得人似乎就要融化在其中。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相视,沉默不语了许久,云棠本来便话不多,况且对于眼前这个锦公子,他从心底便不想很上前。“云公子,你便不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在这儿吗?”锦公子终于先开口说话了,“你在这儿遇到的人为什么会是我?”锦公子眉头微挑,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云棠,优美的唇瓣却吐出了冰冷无情寒彻入骨的话语:“云棠,我曾以为你会表里如一的人,以为你比别的男子重情,但我没有想到你亦不过是个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男子。”锦公子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忽然便出手,一记厉掌狠狠地打向了云棠。
云棠忙闪开了,望着依旧轻笑的锦公子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选择了沉默不语,对于这个锦公子,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想问什么然好像又不该问了这么一句。“云公子,这一阵是断情阵。”锦公子丢下这么一句话,便飞身而下。
那人宽袍玉带背对圆月,习习晚风中袂裾飞扬,一双美目此刻只觉乌黑的怎么也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惟有淡淡月光丝丝缕缕透过他发间缝隙将银色光辉涂洒一地,那么的倾城绝世。云棠只觉得心中莫名一悸,不自觉往后一退。锦公子翩然而落,眼中光晕明暗不定,“你打不过我,可便永远都出不去。”
“你错了,他根本便不需要打过你。”清冷的话音犹粉雪花飘落的清雅出尘。云棠闻言一愕,回头看去,只见到一张冷硬的面具,一袭白色如雪的衣裳,还是记忆里的那样,那么的流畅丰润如画,那么的随意轻松如风。“啊?主子?”云妆没有看云棠,目光死死的盯着锦公子,她身子单薄的好似随时会被风一吹即走,已然没了往日的成熟沉稳,“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杀了你便可了。”
“是吗?这么有信心?”锦公子嘴角掀了掀,淡淡地笑着,皎洁的月光从侧面倾洒在他近乎完美的脸上,如羽扇似的长长睫毛也染上几分清澈透明的月光,随着他微扬的眼角轻轻的扇动,他的笑容和煦,声音温纯:“那便得看看,云公子他是否愿意为了你这个主子如此做了?”
“云棠,杀了他。”云妆只有五个字,简单、冷寂。她声音不大,声调不高,几乎可以说是平淡冷漠如常,可是她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尖锐的针尖一般,深深地刺进了云棠的心里。她说话间,云棠的面色变化随着她字话音落下时,转为白雪一般的苍白无色。锦公子亦不等云棠做出什么反应,他的掌力已经率先扑到,云棠怔了怔,却也只能闪身躲避,她不愿意和锦公子正面交手,虽然有些怕主子会生气。来来回回几十招,云棠和锦公子还是难以见伯仲。
“云棠,你不听你主子的命令吗?你不是很听话吗?”锦公子缓缓一笑,暗光流入他的眼睛里,显得有些萧瑟。云棠微微一怔,顿了顿,张口便要接话,然便在这事,一掌横空飞过,只见一直矗立在墙头上的那道白色身影依旧纹风不动,好像她根本没有出手过,然这一掌又着着实实是来自于她。
“锦公子。”云棠失声惊呼,他瞬间血色全无,全身也在止不住发颤。他忙飞身,接住了如同残花飘落的锦公子,有热辣辣带着腥气的液体喷涌着淋漓而下,那液体流到了他的嘴巴里,流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片血红。锦公子望着云棠惨淡的一笑,“云棠,还是你主子重要,是吗?”锦公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忙用死死地按住胸口,努力压抑着胸口那股剧烈翻腾的灼烫之气,但那灼热的气息却实在是翻腾得越来越厉害。那些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奔腾的鲜血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一般,不断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他的平时苍白的没有血色面色此刻居然反倒因此而有了些生机色彩,而他眼眸中依旧那么的冷凝倔强,胸口传来了阵阵的抽痛,一下又一下的,锦公子的心好像已经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我爱过你,云棠。你呢?你有喜欢我吗?有没有对我动过心?有没有?即使一点,你亦尧告诉我。”他眸中的死气愈发的深沉,逐渐的蔓延至他的整个面部,他一只手又使劲的捂上心口的位置,眉头因为剧烈的疼痛皱在一起,不断地剧烈咳嗽起来,鲜血越咳越多,他仍是挣扎着勾出了一个笑弧,“告诉我。”不停地低喃着,那声音也越发的缥缈无力,仿如置身梦境。
血,一滴一滴,如泪水般滴了下来,云棠怔怔望着这滴滴鲜血,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初次相识,他便被他的眼睛夺去了魂魄,他身上清然的气息已令自己心醉,还有他醉酒一夜的亲密。自己喜欢他骂?云棠眉头紧皱,望着锦公子绝美的星眸不语,半晌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猛地向他的心脏袭来。